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間我聽到了三兩聲猿啼。那聲音尖銳而嘹亮,夾在行骸的磨牙聲中極為突出。
左肩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隻是還有些酸痛。我伸手從行囊裏拿出水袋,喝下一口冰涼的水,慢慢地睜開了眼。眼前依舊是濃濃的大霧和黑色的樹影,而樹下的行骸大軍已還在原地咬著牙發出咯咯的響聲。
解開天衣繩,我扶著樹幹小心地站了起來,微微地活動了一下手腳,爾後嚐試著向前邊的那顆白石木跳去。似乎跳地有些用力了,左臉砸在樹幹上有些生疼,我立即抱著樹幹爬到了最近的樹杈上。這個法子還是可行的,因為白石木的表皮過於光滑,從一棵樹的樹杈跳到另一棵樹的樹杈極容易滑落,所以我隻能跳向下一棵的樹幹,再抱著樹幹往上爬。又砸了幾次臉以後,我的動作便熟練了起來,開始能在林間自如地穿行,身後的行骸被甩得越來越遠,一會兒就看不見影子了,我總算是走出了行骸之森。
忽然一團白色的光影自上方而來,將躍入空中的我一把撲到地上。整個人掉在地上似乎骨頭都要碎了,我忍著劇痛從腰間抽了無紋,擋下一雙淡青色的拳頭,一聲打擊金屬的清脆聲音接著響起。借著這個空檔,我看清了那團光影,約有一人般大,除了雙手和麵部都披著純白色的長毛,正是睦征大師所說的青麵白猿。
那隻青麵白猿見沒有捶到我,似乎很憤怒,咆哮著捶打起自己的胸脯來。我立即揮動無紋闊劍,以寬大的劍身拍向那白猿的腦袋。於是又響起一聲了打擊金屬的清脆聲音,那白猿飛了出去,昏倒在六尺外。
“這麼不經打?”我詫異地嘟囔了一句。
未等我站起來,如若嬰孩啼哭般的尖銳猿啼接二連三地響起,附近的白石木也開始跟著抖動,一群青麵白猿正在趕來。一張青色臉頰突然從空中出現,我立即側身躲開了從天而降的大猴子,收好無紋開始逃亡。大小不一的青麵白猿陸續追了上來,十餘個呼吸間我的身後便出現了三十多個白色的光影。
我真不該拍暈那隻白猿的,他的同伴應該是以為我將它拍死了,所以才會鍥而不舍地追著我跑了半個時辰。
也許是追得累了吧,這些白色的大猴子終於停在了樹杈上。嗷嗷嗷,最前方的一隻青麵白猿突然叫了三聲,聽著有些懼怕之意,莫非這附近有鬼梟?
轉瞬間,猿群下方的土中飛出了一個巨大的影子,帶起無數黑泥,連著樹杈一口吞下了那隻嚎叫的青麵白猿。還真是鬼梟,就如《白石木語》裏描述的那樣:頭似鷹隼,嘴若蟾蜍,上身如猿猴,下身如巨蟒,一雙羽翼短小如折羽鸚。隻不過,這鬼梟要比《白石木語》裏說的要大上好幾倍,從頭至尾近六丈多長,比之我在明鈞山遇到的那隻魁蟒還有龐大許多。
鬼梟吞下那隻白猿緊接著爬到了白石木上,繼續撲食著四散而逃的白猿群,巨大的蛇尾不斷撞擊著白石木,整個林子似乎都搖擺了起來。
轉眼間,那些白猿就逃到了我的身邊,引來了那隻龐大的怪物。我躡手躡腳地繞到了白石木的背後,屏住了呼吸,不再發出任何聲響。但願睦征大師沒有騙我,他說鬼梟的視力極差,隻能靠著聲音搜尋獵物。
砰的一聲,那條粗壯的尾巴拍在了我靠著的那棵樹上,巨大的力道即使隔著樹幹也依然將我的後背拍得生疼,我險些叫出聲來。本以為這就過去了,可那鬼梟竟然停了下來,俯下身子探頭細嗅,緩緩地朝著我爬來。睦征大師果然沒有騙我,鬼梟的視力極差。可是,他似乎忘了這東西還有鼻子啊!
終於,那鬼梟發現了我,猛地撲將過來,一頭栽在了地上。而我已躍起,踩著近處的白石木落到了鬼梟的腦袋上,抽出無紋便是一斬。哐當一聲,我沒看到一滴血液濺出,倒是被無紋的劍柄震得雙手發麻,我是斬在精鐵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