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2 / 3)

“難道不是嗎?我清楚地知道你右臀上有一顆痣,你的大腿根部還有一個痦子,哈哈,哈哈哈……”楚語盈輕蔑地說,氣焰十分囂張。仿佛被人當眾脫光了衣服一般,林嘉楠羞愧難當,特別是當著方佳蘭的麵,他更是無地自容。

方佳蘭提了一個行李袋,默默地走出房門,穿過客廳,準備走出大門。林嘉楠衝上去攔住她:“佳蘭,你要去哪裏?”

“不關你的事。”她冷冷地說。

“佳蘭,你聽我解釋,我和她根本沒有什麼的。從開始到現在,我喜歡的人都是你,都是你呀!”

“對不起,我接受不了你開放的西方觀念,我想我不適合待在這裏,免得破壞了你們的好事。”方佳蘭堅持要出去,林嘉楠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

二人用力拉扯著,方佳蘭終敵不過林嘉楠的力氣,反被他拉進懷裏。“佳蘭,聽我解釋好嗎?”他喘著粗氣說。

她的心軟了,她需要他的解釋,哪怕是騙她也好,隻要他告訴自己,他同楚語盈沒有任何關係。不料,楚語盈衝上來將他們拉開,飛揚跋扈地說:“林嘉楠是我的,哪裏跑來的灰姑娘,別想搶走他!”

方佳蘭斜睨著她。楚語盈被激怒了,小姐脾氣一下就上來了,揮起巴掌扇了方佳蘭一記耳光。那記耳光清脆而響亮。三個人都呆住了。

“楚語盈,你瘋了!”林嘉楠衝上前一把將她推開,不料,她沒站穩,一屁股摔倒在地。

“林嘉楠,算你狠!”楚語盈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方佳蘭的臉開始紅腫,林嘉楠心疼地輕撫她的臉龐,卻被她用力推開。他執著地抓住她的肩膀,卻被她反手狠狠地甩了一記耳光。林嘉楠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的臉很痛,但心更痛。

此刻,阿黛爾突然出現在他們三人麵前。她早已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她氣憤地說:“你們三個,想出去的盡管出去,想鬧的盡管到外麵去吵、去打,我這裏不需要熱鬧!”說完,她走出門外。

楚語盈從地上起來,逼視著方佳蘭說:“都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和嘉楠早就訂婚了!沒遇到你之前,嘉楠對我很好。你沒來巴黎之前,我和嘉楠好得如膠似漆!我和嘉楠門當戶對,你算什麼?你家好像連你的學費都供不起吧?你好像經常四處打工吧?叫什麼,對,勤工儉學吧?對了,你到巴黎來了,也會到中國餐館裏去洗盤子是不是?這裏洗盤子的薪酬可高呢,比你在國內打工強多了。其實你在國內待著多好,那個陸小西好像很喜歡你吧,本來他原來喜歡的是我,好吧,就讓給你吧,我隻要嘉楠。陸小西家裏也很有錢啊,養你肯定沒問題,不如早點跟他結婚生孩子,還跑到國外來幹什麼?這裏是你這種窮人家的孩子來的地方嗎?趁現在趕快回去吧,要不,以後你看到我和嘉楠卿卿我我的,你會很受傷的,哈哈,哈哈哈……”

楚語盈的一席話,如一盆冷水當頭澆在方佳蘭身上,從外涼到內。

“你這個女人太惡毒了!”林嘉楠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楚語盈說,“我現在可以很嚴肅地告訴你,楚語盈,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我喜歡的人隻有方佳蘭,七年前就愛上她了。所以,你所謂的我和你很好,那隻是你的一廂情願!”

楚語盈見他如此絕情,索性跟他撕破臉皮:“林嘉楠,你別忘了我們還有過一次肌膚之親!你敢當著上帝的麵否認嗎?”

楚語盈的話戳到了林嘉楠的痛處,他羞愧地說:“對不起,那是我做過的一件最悔恨的事,給你帶來了傷害,我向你道歉。”

“做都做了,道歉還有用嗎?你偷走一個人的心,後來那個人痛苦得快要死了,你覺得道歉還有用嗎?”楚語盈厲聲質問道。

“你想要什麼樣的補償,我都可以給你。”

“哈哈,補償?你補償得了嗎?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你這個人,你能給嗎?我辛辛苦苦地愛了你七年,這七年的感情你補償得了嗎?”楚語盈開始收拾行李,很快,她便拎著一個大包衝出了房間。

“你們的父母是戀人,你們叫差不多的名字,你們彼此愛了七年,也許我才是那個多餘的人,該走的人是我!對不起,打攪你們的好事了。”她拎著皮包走了出去,門“咣當”一聲被關上了。

方佳蘭回到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房門。她絕計想不到,來巴黎的第一天,迎接她的竟是一場驚天動地的鬧劇。是啊,楚語盈問得對,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地待在國內,順理成章地嫁給老實可靠、對她又真心的陸小西呢?千裏迢迢地來到巴黎,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巴黎,你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方佳蘭,等待你的到底是快樂還是無盡的痛苦呢?她盡量讓自己趕快睡,明天還有許多事要忙。畢竟,再苦再痛,生活總是要繼續的。

林嘉楠卻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自從那次和楚語盈有過一次親密接觸後,他就開始故意冷淡她了,兩人幾乎很少說話。他本打算將自己和楚語盈的事以後再慢慢告訴方佳蘭,不料,楚語盈一開始就將這件糗事捅出來了,方佳蘭一定在怨恨他吧,恨他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怪他太濫情。天地良心,他林嘉楠的心裏隻有方佳蘭一個人。他萬分後悔那天沒有把持住自己,導致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何才能讓方佳蘭相信自己,如何才能向她證明自己的真心呢?

林嘉楠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整晚。

4

方佳蘭開始了巴黎高等商學院的嶄新生活。

她沒有過多的精力去風花雪月,柴米油鹽的現實生活也不允許她流盼繾綣。她除了學習,還必須如楚語盈所說,去中國餐館洗盤子。她人生地不熟,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就是洗盤子。

巴黎高商的學習很緊張,她用超乎常人的毅力,強迫自己在三個月內過了語言關。她還利用空餘時間去洗盤子,一天十幾個小時站下來,感覺腰酸腿軟,雙手被洗潔精泡得發白,手上的皮膚也脫了層皮。

看到她早出晚歸,如此辛苦,林嘉楠心疼地說:“佳蘭,太累了就不要去了。”

方佳蘭淺笑道:“我可不比你,有個當老總的母親。我父親隻是普通的工人,家裏沒有多餘的錢供我開銷。我如果今天不打工,明天就有可能要餓肚子,要露宿街頭。”

“佳蘭,你辛苦了。”他伸出手想替她揩掉額頭上的汗珠,她卻下意識地往後躲。

林嘉楠失望地說:“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嗎?我和她真的沒什麼,我喜歡的隻有你啊!”

方佳蘭的心微微一動,很快,她柔軟的心又佯裝堅硬,冷冷地說:“對不起,我要洗盤子去了。”

林嘉楠失神地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她永遠是如此積極上進,與她相比,自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足生活是多麼羞恥。後來,他試著去中餐館洗了一天盤子,當天就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打電話告訴母親這件事時,母親氣得大怒,罵他自討苦吃,當即彙了一大筆錢給他。

他不禁啞然失笑,自己的生存能力還不及一個羸弱的女孩子啊。他心目中的方佳蘭,雖近在眼前,但貧富懸殊,卻又將他們隔阻在楚河漢界。

方佳蘭的父親為了節省國際長途話費,特地去買了台二手電腦,並學會了上QQ。每周,方佳蘭不用上課不用打工的日子,都會抽出半天的時間來和父親視頻聊天。父親真是個很乏味的人,他打字速度非常慢,因此隻能和她在視頻裏語音聊天。她感覺父親每次都有許多話要說,但一到視頻前,他就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幾句話,每次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句:吃飯了嗎?每餐有沒有按時吃飯?上課累不累?去外國學習不容易,要好好學習啊,不能給中國人丟臉。現在可以談朋友了,遇上合適地就談一個吧,不要找老外,國內的好男兒多的是……

父親老生常談一般,每次都將這幾個話題反反複複說來說去,有時剛說過的話,他自己也忘了,不多久又重複一遍。她的心酸酸的,自己一天天長大,父親卻一天天老去。從前那個威嚴的父親已不複在,現在的父親儼然一個無助的老者,又似即將燃盡枯竭的油燈。他再也不會管束她,他已將此生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有好幾次,方佳蘭都想問父親:你恨母親嗎?可是,這個問題始終沒有問出口。父親已經是一個曆經風雨、風燭殘年的老人了,自己又怎能如此殘忍地將他心中的傷疤揭開呢?

巴黎的天空又下起了瓢潑大雨,她必須趕到學校上課。但剛來幾天,她還沒來得及去買傘,她想找林嘉楠借,可惜他仍在熟睡,想敲開他的房門,終究覺得不合適,於是作罷。阿黛爾一清早也出去了。她隻得頂著背包衝進大雨裏。

“Hi,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走吧。”一個男生叫住了她。

方佳蘭循聲望去,驚喜地發現:他竟然長著一副亞洲人的麵孔!他個子高高大大的,還穿著校服,她有些猶豫,男生卻撐著傘向她走來。她遞過一個微笑,躲進他的大傘裏。

“謝謝啊。”方佳蘭道。

“不用謝,誰讓我們是校友呢。”

她微微一笑,說:“沒想到在這裏能碰上同胞。”

“是啊,非常開心。我叫劉恩凡,來自上海,很高興認識你。”說完,他伸出右手,方佳蘭猶豫著同他握手。

“冒昧地問一下,美女叫什麼名字?”劉恩凡問。

“相逢何必曾相識。”方佳蘭狡黠地說。到達教室後,方佳蘭向他道謝,很快就忘了這個人。

中午去學校餐廳吃飯時,意外地發現早上和她共傘的男孩正衝她笑。“真巧,又碰上了,一起用餐吧。”劉恩凡熱情地邀請她。她不希望一個人孤單地吃飯,便同意了。劉恩凡堅持要請客,她拗不過他,隻得答應。

劉恩凡非常細心,為她點了好幾道可口的中國菜。她一向節儉,好久沒有這麼開懷地吃過飯了,同劉恩凡邊吃邊聊,不知不覺竟說了一個多小時。

放學回到家,她習慣性地想同林嘉楠打個招呼,卻見他陰沉著臉,她吐了吐舌頭,也沒多想,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她在房間裏學了兩個多小時,覺得很累也很渴,便來到客廳倒水。奇怪,客廳裏怎麼會靜悄悄的?她來到林嘉楠門前希望看個究竟,見他的房門虛掩著,便推門進去了,卻被一個聲音怒吼了出來:“出去!”

原來,林嘉楠這個家夥竟然在家!他躺在床上,並用被子緊緊地蒙住頭。

幹嘛要這麼凶?吃了火藥了嗎?誰得罪他了?方佳蘭心中的怒火蹭地冒起來了,闖進他的房間生氣地問:“我以為你不在家,你有必要發這麼大火嗎?”

“我在不在家跟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你一個人反而自由一些,可以隨便同不認識的男人一起吃飯。”他陰陽怪氣地說。

方佳蘭頓時明白了,原來,他在學校餐廳看到她和劉恩凡一起吃飯,吃醋了。她解釋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早上我沒傘,然後他邀請我一起去學校。”

“噢?很親密嘛。”林嘉楠醋意更濃了。

“喂!你還講不講理?人家好心同我共傘,然後吃飯時剛好碰上了,這很過分嗎?”方佳蘭氣憤地說,“再說,我同別的男生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是我什麼人?”

這話徹底傷了林嘉楠,他騰地從床上坐起來,低沉地說:“是啊,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們,什麼也不是。”

她這才醒悟,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重了,可是,已經沒有機會收回了,而且,即使是她錯了,也絕不會道歉。自小她就養成了倔強的性格,明知錯了也絕不認錯,為此,沒少挨父親的責罵。

林嘉楠迅速從床上起來,飛快地穿好鞋襪,不一會兒,隻聽到大門“咣當”一聲,震碎了方佳蘭的心。

什麼人嘛?這麼大脾氣!我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話,值得生這麼大的氣嗎?再說,他和楚語盈又算怎麼回事?隻允許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就不許我和其他男生一起吃餐飯嗎?更何況,我們是清白的!小氣鬼,葛朗台,法西斯,壞人!她憤憤地想。本想再複習一個小時,卻心煩意亂,再也看不進去書了。

她打開電腦,上了QQ,希望找個人傾訴。找父親嗎?她搖搖頭。她對父親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生怕自己的事讓父親擔心。令她驚喜的是,陸小西竟然在線!“佳蘭,你好嗎?”陸小西很快發送過來一句問候。

“你怎麼知道我在線?我明明隱身啊。”她奇怪地問。

“哈哈,秘密。”

一定是設置了上線提醒,這家夥真有心。巴黎現在是晚上7點多,那麼北京現在應該是淩晨2點多,他竟然還沒有睡!“怎麼這麼晚還沒睡呢?”她關切地問。

“睡不著。”許久,他又敲出一行字,“想你了。”

方佳蘭笑了,她認為陸小西不過是在撒嬌,然而,心裏還是非常感動。陸小西總是能碰觸到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她回過去一個“嗬嗬”,QQ另一端很久沒有回音。正準備下線,陸小西突然發來視頻邀請。她果斷地拒絕了。

陸小西發過來一個問號。她回複道:“還要複習功課,先下了。”

陸小西的頭像很快暗了下去,她對著電腦發了半天怔。她無心去多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隻想拚命學習,多拿獎學金。曾有同學戲稱她為“守財奴”,她並不解釋,心裏卻道,我沒法同你們相比,隻能靠自己的努力去拚命。當你們開著跑車四處逍遙時,我卻要靠打工掙學費;當你們不用為學業犯愁,即使畢不了業回國照樣可以找到好工作,或者直接移民時,我卻要為一日三餐發愁。這些獎學金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一定要全力以赴去爭取。

其實,還有許多話想對陸小西說。她雖適應能力較強,但巴黎的生活她還是一時無法適應。這裏的東西她吃不習慣,氣候也不適應,有段時間還皮膚過敏了。而且,競爭壓力太大了,班上的同學都是精英,平時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實際上都在暗中努力。她不僅要抓緊時間學習,更要利用業餘時間去中國餐館打工,她時常會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並且,還有一種心理上的壓力,來自林嘉楠和楚語盈。林嘉楠對她時冷時熱,楚語盈更是把她當成了仇人,時常會來一趟這裏,每次來都會對她冷嘲熱諷,經常故意挑撥她和林嘉楠的關係。盡管她一再隱忍,但每次她一來攪擾,都會讓她難過許久。有時,她覺得自己在楚語盈麵前像一個灰姑娘,而她是高傲的公主,也許楚語盈才是林嘉楠和陸小西最佳的選擇,偏偏自己要介入他們中間,也許,自己才是那個應該離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