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趙雲澤過來陪她在芳華殿吃的飯。飯後,兩個人就坐在火盆邊,窗外又下起了大雪,風雪將窗戶吹得直晃,雙兒輕手輕腳地去將窗戶關上了,侍書端著了兩杯茶過去擱在桌子旁。
趙雲澤的腳邊堆著小山似的奏折,是方才辛木送了來的。趙雲澤就在火邊批改奏折,秦思思覺得他或許要很久才會走了,但更怕的是天色太晚了他就不走了。
猶豫了會兒,她道:“怎麼會有這麼多奏折啊?這些皇上自己不看的麼?”
趙雲澤抬頭看她一眼:“他不會。”
這回答還能再敷衍點兒麼,哪兒會有皇帝不會看奏折的啊?
秦思思覺得自己也許打擾到他了,便閉上了嘴巴。
趙雲澤沉默了會兒,忽然將奏折拋在一邊兒,看著她,道:“你是不是很無聊?”
若是以前的她肯定無聊,但在山上呆了兩年,她的心性穩了許多,一個人修行的時候也習慣無聊,習慣孤單了。
秦思思便道:“沒有。”
趙雲澤看了她一會兒,道:“我陪你說說話?”
“……還是不用了吧。”見他盯著自己,她又補充道,“你不是還有那麼多奏折沒批麼,我怕耽誤你時間。”
趙雲澤笑了笑:“沒事,這點兒時間還是有的。”
秦思思慢吞吞地道:“哦,那你想說什麼?”
趙雲澤眸光幽深地看著她:“你想聽什麼?”
什麼也不想聽啊。
但看起來他似乎很想說話的樣子,或許是批改奏折太累想放鬆一會兒,她反正也沒事兒就聽一聽也行。
她想了會兒,道:“講故事。”頓了頓,她加了三個字,“可以嗎?”
趙雲澤沉默片刻:“可以。”
秦思思很快就知道他沉默的緣故了,她也早該想到以他的性格,是講不出多動人有趣的故事來的,當作睡前故事來聽還是比較有效果的。
在很平淡的一句話,很平淡的語調,很平淡的神情裏,他講的故事開始了。
“很久很久以前……”
秦思思聽得直犯迷糊,她打了個哈欠,顧慮到這時候睡著太不給人麵子了,她強撐著,道:“可以換個故事麼?”
趙雲澤瞥她一眼,薄唇動了動:“很久很久以前,山上有座廟……”
秦思思趴在了桌上:“可以再換一個麼?”
趙雲澤又沉默了,若有所思了會兒,道:“很久很久以前,村裏有個……”
秦思思服了他,幹脆地不再幹預了,隨便他怎麼講,反正無論換多少個故事,效果都是一樣地無聊、催眠。
秦思思聽著他很低很輕很平淡的聲音,看著火光映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眼皮漸漸沉重起來,慢慢地陷入了夢裏。
趙雲澤的聲音頓住,看了她一眼,俯身在她唇上親了下,動作很輕地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裏屋的床上,給她蓋好了被子,他在床邊坐著,盯著她看了會兒才起身出去。
趙雲澤在外屋批改奏折,過了會兒,他端茶時,茶水已經冰冷冰冷了,他喚人送茶過來,進來的人卻是侍書。
侍書將茶擱下了。
趙雲澤端起茶,緩緩地喝了一口,餘光瞥見身旁還站著個人,他淡淡道:“退下吧。”
侍書沒有動。
趙雲澤轉過臉看她。
侍書看起來有點兒緊張,身體僵硬:“太子殿下,奴婢、奴婢想回您的身邊,求殿下成全。”
趙雲澤沉默著,擱下了茶杯,目光審視地看著她:“你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侍書猛地跪下了,抬起臉,眼睛裏含著淚:“太子殿下,奴婢知道您是因為清禾的緣故才留奴婢在您身邊,但是奴婢是真的很喜歡殿下,奴婢也不敢奢望別的,隻想一生一世能夠服侍殿下就好。”
趙雲澤沉下臉:“滾。”
侍書臉色刷的白了:“殿下……”
趙雲澤眸光冷厲:“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侍書身子顫了顫,“奴婢知道了。”
趙雲澤看著她緩緩地走出去的背影,眸光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