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褪下苗秋秋的衣服,發現她身上不止一處皮外傷。她的左臂上有一處斜斜切入深可見骨的傷口,此時已經開裂,和背上的傷一起汩汩向外流著鮮血。綠竹一邊哭著一邊用絹帕擦拭她身上的血跡,因為多處有傷,她隻能讓苗秋秋側躺著。
然而絹帕並沒有用,她左臂上的血是如何也止不住。背上雖然血肉模糊,滲出來密密麻麻的血星子,多墊幾塊布還能撐上一會兒,她臂上的血綠竹捂也捂不住,好似決堤的河水,讓她驚心動魄又束手無策。
“禦醫……對……禦醫……”綠竹撕下自己的長裙包住苗秋秋臂上傷口,紮得緊緊,希望能暫時止血。
苗秋秋神色慘白,血液每流動一次,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氣抽走一分。
她也顧不得什麼蓮步生姿,一路快跑著到內務府,希望他們派人宣個禦醫給皇後娘娘醫治。
內務府的公公們惺忪著睡眼,一聽是給天青殿那位請禦醫,各個都神色緊張,推推拖拖。直到他們看到綠竹快急得哭出來,才說出個中緣由。
“皇後這病來得不巧,今日當值的禦醫告病回家了,宮中沒有懂醫術之人。如果要去宮外的各個禦醫大人家中去請,來回一趟恐怕得到明兒早晨了。更何況……”那小公公支吾一會兒,沒了下文。
綠竹一拍桌麵,喝道:“何況什麼?!公公您倒是說出來啊!”
公公眼神滴溜溜轉著,綠竹倍感頭疼沒有抓住他眼中滑過的狡猾:“噢是、是這樣……更何況,這入了夜,再要去請禦醫,還得經過陛下的首肯啊……”
這小公公從未見過如此護主的奴才,綠竹的臉唰的一下不見了,低下頭才發現她跪倒在地,懇求著自己:“公公,求您開開恩,行行好,救救皇後娘娘吧!您去求求陛下,陛下和皇後伉儷情深,一定會答應讓內務府去請禦醫的啊!”
這一跪,小公公委實不好意思,向來隻有他跪別人,哪兒能有別人跪他啊!他撓了撓後腦,道:“你這傻奴,跪著說話作甚!嗨呀……實不相瞞,安景郡主住進了宮裏,還給各大司帶了信兒,說是陛下吩咐下來了,今日,任何奴才不得召請,都不能去景元殿打擾清淨!”
綠竹癱倒在地,眼中布滿了頹廢:“為何這麼碰巧,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要置我們於死地……”
小公公隻覺得晦氣:“嗨喲!誰要跟你一起死!真是的!你還是快回去另想辦法吧!”
景元殿中燈火通明,香霧繚繞。一道墨紫色的背影沉靜而立,麵對著低矮的書案,腦子裏不經意間劃過一個女人借書案和桌凳之高度,偷了房梁上一顆寶石的記憶。
此刻的書案上倒沒有什麼桌凳,沈晏嬰隻要輕輕縱身一躍,就能觸碰到房頂。
但桌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瓷瓶。一個裏頭裝著海蘿相贈的南柯夢,另一個裏頭裝著上好的金瘡藥。
兩個瓷瓶在他的大掌之間飛快變幻著方位,待他停下,抽拿出了左側的那個瓶子。
薄唇一勾,他覺得自己真是變得越來越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