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凜凜不可犯的容爺,瞢目不靈,閉耳不聰,自發地屏蔽了周遭所有的一切。他隻覺得自己的耳畔如同有成百上千隻惹人厭煩的蒼蠅,在嗡嗡作響。
但在同一時間,他又覺得自己的心裏卻是淌進了一股別樣的暖流,以前所未有的溫度迅速地安撫了他狂躁的內心。
閻璟睿清冽醇厚的嗓音縈繞耳間,至此更是經他的雙耳直達心靈。
“爸爸好!”
嘿,他什麼時候竟然還多了一個兒子了?
不可說、不可說。
那既然如此,晉升為閻三爺爸爸的他,總是應該要做一些肅然的表現。
“咳咳。”容朔正色道,“兒子好。爸爸在此。”
因為此時容爺一心要體現出自己身為一個“爸爸”的威嚴,便就是在說話間刻意地拔高了音量、拖長了聲音。
不僅僅是在坐的幾人聽得清楚,更是將他雄渾有力的聲音傳到了上方。
“什麼爸爸?”
這時,容景歡正巧娉婷嫋娜地倚在樓梯的闌幹上,一隻宛如溫潤白玉的胳膊閑雅地支著,上半身略微像外俯去。
閻璟睿在一聽見容景歡清脆悅耳的聲音之時,就急不可耐地抬頭凝視。
從閻璟睿的角度看過去,正好是將容景歡露出來的一截如嫩藕一般的脖頸兒盡收眼底。於是,閻璟睿的眸底在一瞬間,就染上了一片暗色。
“景景……”
一聲低沉且飽含深情的低喃逸口而出。
雖說是一聲輕微的自言自語,可還是被聽力極好的容朔給捕捉了去。
“兒子,來叫爸爸。”
閻璟睿幾乎就是哭喪著臉,看著容朔那一張狡黠桀驁的麵孔,暗罵道自己的衝動,但麵上又是要努力維持住自己的乖巧。
“爸爸好。”
於是,第二聲更加銷魂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要說方才的一聲“爸爸好”,可能是幻聽的話,那麼當下的這一聲無比清晰的聲音絕然是真實存在。
因此,容華再也憋不住自己胸中過滿則溢的爆笑,頃刻間,景墅的大廳就充斥了一陣高過一陣的笑聲。
同一時間,大抵是因為笑聲的傳染,平素清淡性子的傅青葙也是捂著嘴巴咯咯地笑著。
而容朔自是不消說了,隻聽見他曠達不羈的狂笑聲中,還挾帶著高亢的聲音。
容朔道,“欸,兒子乖。來給爸爸瞧瞧。”
這話好像自帶神奇的穿透力,從陣陣爆笑聲中直接鑽進了容景歡的耳朵。
因此,這讓隨著笑聲走下樓的容景歡直接就彎腰俯身趴在了闌幹上,無法自拔。她的三哥啊,當真厲害。
什麼時候她一板一眼的父親大人竟然變得如此幽默風趣,看來她親愛的甜疙瘩兒功不可沒。
看吧,她的甜疙瘩兒是多麼的厲害,這可是能夠將容爺的性子都扳轉的男人。
可是,她的父親大人會不會熱情洋溢得過分了呢?
女婿再好,總是不可以直接稱呼為兒子的吧。
這要萬一,心思深沉的容爺打著別的不為人知的算盤,她和她的甜疙瘩兒不就是要淒淒慘慘戚戚地隔海相望了嗎?
如此念想,容景歡心中的樂趣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濃厚的不安和緊張。
隻見她步履生風,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了容朔的麵前。
傅青葙正要嗔怪一句“毫無一個大家閨秀”類似的話語,卻是被容景歡局促不安的聲音猛然縮回。
容景歡道,“父親大人,你不可以叫三哥為‘兒子’!”
“哦?為何?”容朔對於容景歡慌慌張張的樣子視若無睹,斜睨著眼睛,瞅著容景歡一隻沒了拖鞋的腳,冷哼一聲。
剛才他家不爭氣的容白菜是如何過來的場景,他可是看得分明。那莽撞的樣子,簡直就不忍直視,他容爺這樣風度翩翩的男子,怎麼是會生了一個這樣粗俗的女兒!
當是人生愧怍大事之一啊。
那鞋,正是在匆遽之中掉落的。
嗬,他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還能把她容景歡的三哥,給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還別說,在容景歡的眼中,他容朔先生還真的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你怎麼可以叫三哥是兒子呢?”
容景歡依然重複著她方才的話語,接著又是放聲碎碎念道,“三哥是我的男人,你不應該稱呼兒子,你這樣的話,我們豈不就是……”亂倫了嗎?
如此一來,她和她的甜疙瘩兒在名義上不就是……兄妹了?
該不會真的是如她所想的那樣,容朔這人真的是打了什麼頂壞頂壞的主意?
可容朔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急性子,他一聽容景歡接連兩次說出相似的話,根本就沒有了耐心再去聽容景歡嘮叨什麼。
直接就揮揮手,道,“這是你父親我的自由。”隨即,轉頭,將包袱扔給閻璟睿,“小睿啊,你覺得呢?”
閻璟睿點頭稱道。
容朔得了順從的話語,心情頗佳。
他招呼著容景歡落座,隻見容景歡嘴巴一撇,不情不願地挪步至閻璟睿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