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樺春林。”瘦高個子小聲答道。
“你好,樺春林。我叫梅飛。那麼直到被賣出去之前,以後咱們就住一個屋了。”
“賣出去?”樺春林驚奇地問道。
“你不知道咱們是被人販子抓了?不知要賣到哪去當奴隸呢,多半是賣去胡國放羊。”
“不可能!”樺春林的聲音總算大了一些。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因為我就是從天國來的!”
“天國?”梅飛很疑惑。
“就是你們叫的胡國。”
“啊!你是胡人?”
樺春林沒說話,不過那表情算是默認了。
“太好了,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胡人,我總算認識了一個胡人了。”梅飛的表情很興奮。
“別叫我胡人!”樺春林怒道。他知道那是信國人對他們的蔑稱。
“那我叫你什麼?總不能叫你天人吧!”梅飛帶著一種委屈的語氣說道。
“我們管自己叫北地人,你可以叫我北地人或者天國人。”
“好吧,北地人樺春林,說說你是怎麼被抓過來的?”梅飛總覺得“天國人”這三個字怪怪的,他叫不出口。
樺春林呆呆地不說話,像是在回憶。半晌,他終於開口了。
“我那時候正在放羊,突然來了一陣風雪暴,大得什麼也看不見,羊嚇得到處亂跑。我怕羊丟了會挨打,我見過有人因為丟了羊被活活打死的,心裏很害怕,就趕緊去追羊。可是羊四散奔逃,我慌得不行,隻好追著最大的一群羊跑。追著追著,那群羊突然不見了。我站在馬背上四處一看,連羊的影子也沒有,羊的叫聲一聲也聽不見。這可把我急壞了!我騎上馬狂奔,四處去找。突然,我覺得頭很暈,好像被誰打了一棒子一樣,我就摔下馬來了。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我醒過來,我是在一個箱子裏。被什麼牲口馱著在往哪走,我渴得受不了,就找那趕牲口的人討口水喝,結果那人理也不理我,我求了半天,他才終於給我喝了一點水,然後我就又睡過去了。我是被剛才那巨人搖醒的,他那樣子嚇了我一大跳,我那時候還在箱子裏麵。他趕著我就一路到了這個屋子裏。到現在我什麼也不知道!羊要是丟了,我就慘了,我想早點回去……”樺春林突然看了看這狹小的屋子,“這是哪?”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但我想我們是被人販子給抓著了。我們不知道要賣到哪裏去當奴隸呢!”
“可我原來就是個奴隸啊!”樺春林歎道。
“是嗎?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奴隸呢!當奴隸怎麼樣?是不是很苦?”梅飛的語氣竟然很興奮。
“哼!”樺春林生氣了,他轉過了頭去。
梅飛沒見過奴隸。信國是沒有奴隸的。但是信國南北兩個天國,卻都有不少奴隸。番國多半將戰爭的俘虜作為奴隸,胡國則直接用本國的下層的貧苦人民作為奴隸。貧苦人民生存無力,就把自己賣給達官貴人,變成奴隸,掙一口飯養活自己。
“欸!你想逃出去嗎?”梅飛突然想到了他的計劃,也不管樺春林是不是在生氣,就迫不及待的提起這話來。
樺春林困惑地轉過頭來,看了看梅飛,又把這屋子四處看了看。他當然想逃出去,這麼長時間不知所終,他的主子會以為他趕著羊逃跑了,要是逮著了他,非得打死他。他想趕回去告訴主子事實的真相,這樣主子或許會因為忠誠而寬恕他,最多砍掉他的一條腿。
“這兒!”梅飛指了指窗口。
樺春林的眼珠子裏突然閃過一陣精光,他瞬間明白了梅飛的意思。
梅飛計劃好了:他會騎到樺春林肩上,讓樺春林馱著自己站起來,這樣他就能夠到那窗口了。然後呢,他自己先出去再說。出去了再找找看周圍有沒有什麼繩子,把繩子甩進來,再拉樺春林出來。
“你過去站著,我騎在你背上,你馱我起來!我出去了再拉你出來!”樺春林懇切地說道。他跟梅飛想到一塊兒去了。
“我比你矮!我馱著你,跟你站著沒區別!”梅飛爭辯到。
“隻要有你這一點高度,我就可以夠到了。”
“不行!得是你馱著我!”梅飛堅決道。
“為什麼?”樺春林不解道。
“因為……因為你是一個奴隸!我不是!”梅飛不知怎麼說出了這麼一個理由。他雖然沒有見過奴隸,但也知道奴隸的地位是很低的。
梅飛情急中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說出來他自己就後悔了。他覺得這一定會激怒樺春林,會讓他們的計劃完全泡湯。沒想到樺春林竟然沒有憤怒,不光沒有憤怒,他還默默地低下了頭去,仿佛對於他剛才的話感到愧疚。他一句話也沒說,就默默地站了起來,走過去蹲在了窗戶下麵。
這倒叫梅飛心裏不是滋味。但他也沒說什麼,這時候也顧不上這許多了。梅飛快步走過去,騎到了樺春林的肩上。樺春林一點點使勁,梅飛就一點點升了起來。終於,梅飛夠到了窗台,手都能夠到窗台的外麵了。他將兩手都扒著外牆麵,使勁一掙身子,終於將頭探到了窗台上。他終於能看到外麵了!這上麵竟然是濃霧密布,就像鐵門外麵的那種黑霧。這麼厚的霧!難怪從來沒見過太陽。說不定這外麵也是跟鐵門外一樣的地方,有可能還是在監獄的轄區內。可這牆的下麵有什麼呢?光露了一個頭可看不見,隻有將上半個身子探出去才能看見。梅飛小心翼翼地在樺春林的肩膀上站了起來,一點點向外麵爬去。終於,他的腦袋完全地探出了窗口。
驚恐像一支爆竹,一下在梅飛的臉上炸開了。
“快拉我下去!樺春林!快把我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