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恒和陳清荷循聲望過去,發現陳清寒站在右側的牆壁前,若有所思地看著牆上的什麼東西。
兩人走過去,發現那牆上卻題著一首詩:
歎荷
才見春來荷初紅,
又見凋時怨寒風。
盛衰有憑豈由天?
早已自陷淤泥中。
“姐姐,這上頭有你的名字呢!”陳清寒驚喜道。
“嗯,看見了。”
“這詩說的啥意思?”邱恒困惑地看著陳清荷問道。他識字不多,隻隱約地知道這是一首荷花詩。
一聲緩慢的咳嗽傳入了三人的耳中,咳的人很明顯還在門外。三人這時早已是驚弓之鳥,便不約而同朝大殿奔了過去。
大殿正**著思恩像,兩邊沿牆供了十八個天將。四處空蕩蕩的,三人隻好跑到了思恩像的後麵藏起來。像的背後正對著一扇門,是通往更裏麵院子的,可是這門竟然鎖著,好像這裏麵是有人居住的。
又是一聲輕咳,這次的咳聲卻已經在院牆裏麵了。邱恒從天帝像後麵露出一隻眼睛向外望去。隻見一個老大娘提著一個兜子,邁著龍鍾的腳步,一點點朝大殿走來。這時候姐弟倆也湊了過來,三人看著大娘一步步走進大殿,顫巍巍在天帝像前跪了下來。
老大娘先拜了三拜,又雙手合十,祈禱道:“求天帝老爺保佑官兵們早日抓到真凶,不要再禍害我們村了,我兒子就養了五十隻雞,已經被吃掉一半了,再這麼下去,一年的收成就要讓他們給吃光了!求天帝老爺保佑官兵們早日抓到真凶,早點離開我們村!”
老大娘的神色十分迫切,顯然對兒子今年的生計很是擔心。邱恒和陳清荷十分愧疚地低下頭來。
咚!老大娘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咚!又一個。咚!再一個。
不再有什麼聲音了,老大娘怎麼還不站起來走?邱恒心裏很奇怪,才抬頭時,陳清荷也跟著抬起了頭來。
隻見那老大娘還保持著磕頭的姿勢,頭貼在地麵,也不再磕一個,也不站起來。就那麼貼著地麵,一動不動。
邱恒覺得有什麼不對,果然,那老人的身體,開始一點點朝左邊斜,直到轟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她的雙眼翻白,嘴裏流著口水。
陳清荷想要衝過去,被邱恒一把拉住了。
“你要幹什麼?”
“大娘快不行了,去救她!”
“你會救人?”
“不會,但總要試試,把她放著,她就隻能等死了!”陳清荷的語氣很急迫。
“可是你救醒她,她就會看見我,她看見我這一身打扮,難道不會懷疑?她要是懷疑了,咱們三個還有活路?”邱恒緊緊抓著陳清荷。
“姐姐,別去!我不想死!”
“你想想,要是咱們今天沒路過這,她不一樣還是要死在這兒!”邱恒發現陳清荷並沒有改變想法,急迫地勸道。
“可是大娘之所以會來這兒,就是因為咱們啊!歸根到底是因為我!我已經害得她一家生計沒有著落了,她快死了,我卻見死不救,我良心上過不去。”說著陳清荷掙開邱恒的手衝了過去。
陳清荷跪在大娘麵前拍打起來,她猛掐大娘的人中,又摁壓大娘的胸口。所有她知道的急救方式,全都使了出來。
邱恒無奈,背靠著牆,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突然想起了以前,那個時候別人都叫他邱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邱大俠,急人危難助弱扶困的邱大俠。是什麼讓他變成今天這樣了?在陳天師的刀下,他們是那麼的渺小,像螻蟻一樣。所為大俠,在自知必死的命運麵前跟常人並沒有什麼兩樣,脆弱,不堪一擊,痛哭流涕。那些強作鎮定,視死如歸的人,邱恒能看見他們的心在顫抖。那些他們曾經救過急過的困者和弱者,轉過頭來就成了蕩寇隊伍裏的向導和先鋒。為這樣的大義而死,太虧了。彌補損失的最好方法,就是變得和他們一樣。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邱大俠,慢慢地發現活著比什麼都重要。邱恒看著一臉焦急忙活著的陳清荷,就像看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
“讓開吧!讓我來!”邱恒終於走了過去,輕輕拉開了陳清荷。
陳清荷看著邱恒莊重的神情,慌忙給他挪開了位置。
邱恒在大娘胸口點了兩下,又猛壓了幾次,大娘猛咳一聲,便悠悠轉醒過來。
陳清荷欣喜地看著邱恒,對邱恒充滿了景仰和感激。
“你們是誰呀?我怎麼回事?”大娘的樣子像是很驚慌,卻無力站起來。
“大娘,你剛才昏倒了,要不是這位大哥,你差點就死了。”陳清荷興奮道。
大娘上下打量著邱恒,緩緩道:“多謝壯士。”
“走吧!咱們該走了!”邱恒催促著陳清荷。
“可是大娘不能走路,咱們也不能把她放到這裏呀!”
邱恒將陳清荷扯到大殿的一角,小聲而憤怒地對她道:“難道咱們還要把她送回家去?你沒聽她說他們村現在全是官兵?”
陳清荷被邱恒惡狠狠的態度嚇壞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邱恒放開了陳清荷,他察覺到了她的恐懼。“通往後麵的門是鎖著的,鎖很新,也很光滑。這個天帝廟是有人住的,一會兒肯定會有人來,也就會有人把她送回家去。咱們要是再不走,等人來了,就危險了。”邱恒語重心長地分析道。
“是誰在裏麵?”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喊。
邱恒和陳清荷心下一驚,一齊緩緩地轉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