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一個軍士殺的。剛才還活蹦亂跳呢,一下子腦袋就沒了,太慘了!這孩子又沒犯什麼罪!回去跟別的劊子手聊,他們全都不以為然,說我這個人心太軟了,不適合幹這行。這一行老幼婦孺都得殺,他們就是把你親爹綁在麵前,讓你殺,你也得殺!我一想也是,我確實不太適合幹這個。但是我總得幹點啥,這兩年的功夫,就學了個砍人的手藝了,所以,我就想到邊關去投軍了,為國殺敵,建功立業,這人砍得總算有點價值。”
“嗯,你這想法倒是有點意思。正好,我們也是要去邊關,你就跟我們一道走吧!”孝惠挺喜歡這小夥子。護送她們去北邊的精壯漢子們,全都不苟言笑,不善言辭,正氣凜然,無聊得緊。留下這小夥子,至少可以說說話解悶。
“那太好了。小的榮幸!”說著小夥子拜了三拜。
“殿下,不可!這人實在可疑……”領頭人勸道。
“就算他是個探子,讓他一路跟著咱們,他想飛都難,更別說回去報信了!別囉嗦了,把馬還給他。”
“是!”領頭人走過去,把一匹瘦馬牽了過來。
“你要是敢騙我,趁我們睡著跑路了,叫我們逮著了,把你的皮給活剝了!”孝惠語氣嚴厲,好像要吃人一樣。
“不敢不敢。”
“起來吧!你叫什麼?”
“我叫牛永。”小夥子站起來翻身上馬,隊伍又向北急行而去。
一路上領頭人都看牛永不順眼,一直走在牛永身後,死死盯住他,仿佛一有差池,他手起刀落就要砍下牛永的腦袋。牛永感覺脊背發麻,又不敢說什麼。孝惠倒是一直在跟牛永東拉西扯的。
“牛永!”孝惠隔著窗戶喊道。
“小的在!”
“昨天那個嬰兒,被砍頭的那個嬰兒,是怎麼回事?給我們講講!”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的職責就是砍腦袋,別的長官不會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敢多問。”
“一點風聲都沒有?那嬰兒的父親是誰?因為什麼治的罪?”
“這在下麵倒是也有議論,那嬰兒的父親是諫議大夫駱朝仁,罪名好像是謀反!”
“謀反?怎麼謀的反?具體說說。”
“聽說駱大人跟幾個同僚不遵先帝遺詔,要陰謀包圍禁宮,將福王殿下控製住,好迎立智王忠武殿下。”
“駱大人幾個同僚都是什麼人?”畫眉搶著問道。
“都是些諫議大夫、中書舍人之類的長官。”
“裏麵有沒有將軍、都尉等武官?”畫眉似乎明白了什麼。
“好像是沒有。”牛永想了想,答道。
畫眉眉頭微蹙,低聲對孝惠道:“殿下,這謀反的幾位,一沒兵,二沒權,說要包圍禁宮?拿什麼包圍?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我看就是他們不同意太後的胡作非為,被太後給陷害了!”
“嗯,太後現在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了,若非如此,她的陰謀也不能得逞。”
“所以,公主手裏抓住的把柄到底是什麼?”畫眉追問道。
孝惠想了一陣,緩緩道:“其實先帝臨終前,根本沒有立遺詔。先帝臨終時,我就在先帝身邊,還沒來得及立呢,就駕崩了。而且先帝的死也蹊蹺得很。先帝微感小恙,我煮了碗參湯去探望,先帝見我來了很高興,聊了一陣,我怕湯涼了,就服侍先帝喝湯,誰知道,這湯下去沒一陣,先帝就感到腹痛難忍,沒一會兒,就駕崩了,什麼也沒來得及說。哎……我好後悔啊!那碗湯一定是讓人動過手腳了。所以這次出來,凡是碰過那碗湯的人,我一個也沒帶,隻帶了你們兩個。”孝惠說著,不覺間兩頰已掛滿了眼淚。
“所以殿下要是被抓住了,就要被治謀害先帝的罪了?”翠珠急切問道。
“你這小蹄子,倒也腦子靈光了一回。”孝惠擦幹眼淚,道。
“隻是殿下謀害先帝,一點動機都沒有啊,先帝駕崩了,殿下可一點好處都沒有!”畫眉眉頭又蹙起來。“所以,唯一說得通的,就是公主是為了自己的同母哥哥智王忠武,為了讓他早日登基,而跟智王殿下合謀,害死了先皇。因為先皇駕崩,若沒有遺詔,理所當然的,就是嫡長子智王殿下登基了。所以,太後要抓住公主殿下,是要跟殿下做個交易,若是殿下堅稱沒有遺詔,那麼殿下這謀害先皇的罪名是擔定了。定下這罪名,就隻有死路一條了。若是殿下想要保全性命,就要承認他們的遺詔是真的,福王殿下就是正統的新君!”
“嗯,是這個意思。”孝惠點點頭,若有所思。
“而且,這裏麵還有個疑點!他們下的毒是急性毒藥,先皇什麼話也沒來得及說,就駕崩了,分明就是有人不想讓先帝立遺詔,因為他們知道若是先帝立了遺詔,多半是對他們不利的。所以,若是按照先皇自己的意思,他是更願意立智王忠武的,因此智王殿下才是真正的天子!”畫眉一口氣沒斷,說完了,她自己也覺得震驚。
“嗯……所以,我們要快點跑,跑到北邊去。把這事情的本末告訴皇兄。”
“之後呢?”畫眉急切地看著孝惠。
“然後就全憑皇兄自己處置了。”
“那時候福王應該已經登基了,若是智王殿下有意爭奪這帝位,那倒還好說,要是他無意於此,公主這謀害先帝的罪名就洗不掉了,就要一輩子東躲西藏了。所以,咱們無論如何,也要讓智王殿下去把本屬於自己的帝位給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