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明了我的用意,淡笑著道:“這些年我很好。去了邊疆,上了戰場,卻發現自己原來還可以這樣活著,也算是因禍得福,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另一片天空。”言畢,男人臉上的神色有幾分意味不明。
恐怕是不是為了保家衛國,再也活不下去了吧!我默默地在心裏歎息。
他忽地轉過頭來,問:“微月你呢?”
微月你呢?
我聞言差一點就落了淚。
我幾乎以為我會麵對著他坦然說出我多年前對他的癡癡愛戀、他走後我遭遇的一切不幸哀傷、我差點前去邊疆冒險尋找等等這一切他所不知道的過去,後來多次回憶起這次會麵時我也迷迷糊糊地以為我說了的,但是這世上也隻有當時的我知道:我沒有。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過去的終究要過去,多說已無益。
當時我揚著一張如花笑靨:“我很好啊。”
“微月,剛才我還覺得你變了,可是現在,你的笑臉一如當初一般絢爛溫暖,恍惚間我都覺得我們還是當年彈著琴吟著詩的少年少女,後來的這一切都是一場漫長的夢境。“駱洺羽呆呆地望著我的笑臉,似是陷入了自己製造出來的幻境中,喃喃著像是在說夢話。
莫名其妙地,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那些因了分別的時光帶來的隔膜瞬間淡去。
“堇兒也還沒有死……”他的話語淡的似是要消散在風裏。
我卻聽得陡然一震。也是,怎麼能輕易地放下呢。
“駱大哥,能帶我去看看萱堇姐姐嗎?”我有些微的忐忑著問。
他點頭,牽了馬韁走到我麵前來,“你上馬來吧。”
我在他的幫助下總算是翻身上了馬,他一言不發地牽著馬走在前麵。
若是能這樣一直走下去,拋卻當中的變故,與君朝朝暮暮、一起白首,該有多好啊!我不知不覺中上揚了嘴角微笑。
我們緩緩地走著,真是好一場美夢。
“這麼晚了,你沒有回去沒有關係嗎?”男子微帶笑意的聲音從前麵飄來。
“沒有關係啊。”女子咯咯笑開來,坐在馬上的身子也因為笑而顫顫地抖動。
男子也嗬嗬笑了,夜色中的這一幕,讓人看了會不由自主地微笑。
眼前的墓碑在夜色中有幾分模糊,但仍舊看的出墓碑周圍很幹淨,沒有幾絲雜草,很顯然平常一直有人細心地打理著。
“萱堇姐姐,妹妹來看你了。”我隻說了這一句話,便輕輕地把頭靠在了墓碑上,像她生前我經常膩在她懷裏笑鬧撒嬌那樣。
時至如今,我已經放下了對他的所有綺念,可是我和萱堇的友誼卻留存了下來。或許這便是友情與愛情的區別:當你愛著一個人時你會忽視了在你身邊的朋友,可是若幹年後,曾經愛過的人也許你早已不再愛了,而友情卻是經久不衰的存在。
“姐姐你應該不會嫌棄我來的晚嗬,可是我卻有點意難平呢。萱堇姐姐,對不起。”淚盈於睫,欲滴未落。
駱洺羽站在三四步遠的地方,始終背對著我,留我跟萱堇說話。
聽到我的道歉,他掩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接著他便沉聲甕聲甕氣地道:“微月你不用道歉的。”
“不,我是該道歉的。”我笑著,撫遍墓碑的每一寸每一處。
你不會懂,我在為什麼道歉。原本打算告訴你揭露那惡人的行徑的,可是事到臨頭還是沒有勇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