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事有湊巧,這蘇麗君竟已有了三個月娠,到這時候便成了一個難題目。在秦瓊的意思,原想做在秦珍身上,免得自己擔著肩子,無奈麗君不肯,他說:“我原不曾嫁誰,養這孩子下來,算個什麼名兒?不如服兩劑藥墮了的幹淨。”秦瓊道:“這個使不得。我和大哥子,都還沒得孩子,好容易得了一個,要是男孩子,墮了豈不可惜?依我的主見,不如竟是明公正氣的,你愛誰,便嫁了誰,養下這孩子來,便是誰的。”麗君笑道:“你倒說的簡捷!究竟這孩子是誰養下的,連我自己也記憶不準,終不成拈鬮兒嗎?況且我如果要嫁,何必等到今兒?我隻為一個女兒家,嫁了人,便要受人的管束,什麼事都由不得自主,又況你們家動不動拿個門風家教的大題目來厭人,誰願意做你家的媳婦去?照我現在這樣,好便咱們聚首一輩子,不嗬我還是我,你還是你,有什麼牽牽扯扯的開交不得?我自有我的主意,你莫管我!我愛墮了,你也不能幹涉我這些事。”說得秦瓊沒了對付,知道他是個自由慣的人,他又自己懂得藥性,他要吃什麼時,鋪子裏盡有著,誰還禁止得他來?因去告知秦珍,要他想一個良策。
你想,秦珍已是四十光景的人了,老養不出一個孩子下來,如今蘇麗君替他有了一個娠,他自然有著許多希望。至於秦瓊和麗君有些交情,他原曉得。不過,細細想來,縱使這個孩子是秦瓊的,譬如承繼侄兒子過來,也沒什麼要緊。明知蘇麗君不肯嫁自己的,但既把這種子推到自己身上,也是落得認受彌補彌補自己的缺憾。如今聽說麗君竟是這般一個主見,他便發起急來,道:“麗君這人真是乖張到了極處!他便不願嫁我,隻把孩子留給了我,也算是咱們一場情分。若說把藥墮了,不要說是作孽,並且自己身體也吃了大虧,這可使不得!好兄弟,你和愛君要好,還是你去央著愛君,叫他勸勸他姊姊去!”秦瓊道:“愛君的性情,你是知道的,比他還要乖張。他還怪他姊姊,說吃藥吃的不早。要是他,哪裏要等到今朝,才有數兒?依我想,還是大哥子自己懇懇切切的說去,或者他感著大哥子素日的恩情,肯替大哥子留下這一點骨血來也未可知。”秦珍想想,沒法,因道:“那麼我停一會子便來,你先去!”秦瓊便自回到鋪子裏去。
秦珍到帳房裏轉了一轉,正想要走,沈順來請,說藕香請他有事,隻得仍回西正院來。不知秦珍把不把這事告知藕香,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世上豈無連理樹,人間盡有自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