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西北火車站。
各色行人來往穿梭,靠近出站口的走廊邊,一個穿著陳舊、頭發散亂、花格子襯衫上沾滿髒兮兮油垢的中年老婦,刻滿皺紋的臉因常年不洗帶著一層黑垢,正跪坐在水泥上,懷裏抱著一個大約七八歲、麵色蠟黃的孩子叫賣著。
“新出土的明朝老玉鐲子,唐代邢窯白瓷碗……”
“我的孩子病了,等著錢救命啊,各位大哥大姐過來看看吧。”
在老婦麵前鋪著一張兩米長的紅布,上麵零星地放著幾件樣式奇特的古物。有木雕千手觀章、被銅綠和沙石包裹的青銅短劍、缺了口的三足青銅酒樽之類的,不少的古物上麵泥巴都沒洗幹淨,像是剛從泥裏麵掏出來的一樣。
在老婦兩邊,和她一樣擺攤叫賣的還有四五人,隻不過因為這老婦穿著最為破爛,而且叫聲更是聲情並茂,那股嗓音中飽含的淒苦哀傷之意,引的路過的人紛紛側目,不多時就在攤前圍了一個圈。
西北從古至今便是各個朝代重點居住人口城,以古文物多而著稱,普通人手中有文物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像這樣擺攤叫賣的,在車站附近更是常年累月的存在著。
“靠,你這都什麼玩意啊?又不是真貨,還賣的這麼貴,騙人玩呢?”一個蹲在老婦攤前的小青年,一邊把玩著手中的木雕佛像,一邊罵罵咧咧道。
雖然老婦攤前看的人很多,可卻沒人出手購買,顯然在他們心中,眼前就是一個裝扮可憐,搏人同情的騙子而已。
咣鐺一下,出站口的欄杆再次打開,又是一班火車的乘客湧了出來。
這是一班普通的綠皮火車,乘客多是拖家帶口、肩抗手拎著大包小包的,行色匆匆,麵容疲憊,雖然西北這地方風情獨特,,可是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長途火車,誰還有心情欣賞風景?
悶頭走路的長長人流中,相貌清秀的唐越正四處張望,臉上隱隱有些興奮之色,這樣就顯得有點鶴立雞群、格格不入了。
藍色牛仔褲洗的有些發白,搭配著白色寬鬆T恤,腳穿一雙紅色籃球鞋,雖然每一件都是普通的款式普通的價格,可集合到唐越身上,使得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利索,青春活力。像是那些處在象牙塔裏的學子們,沒有生活重壓留下的痕跡。
“嗨,這個怎麼賣?”
剛出站口的唐越,才走了十幾步,來不及欣賞這西北周邊的景致,便被半蹲著叫賣的老婦人吸引,看了十幾分鍾後,挑中一個看上去像羊脂玉的手鐲問道。
“2000,這位小哥,你就當行行好買了它吧,我這兒子真的在等錢救命啊。”老婦人剛說兩句,就一手抱著懷中孩子,一手抹著眼睛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很快,幾滴清淚順著臉頰啪嗒啪嗒地砸在黑圍裙上,微張的嘴角發出嗚嗚咽咽的哭泣聲,讓人心尖兒一沉,滄桑淒苦而又悲涼。
隨著婦人的哭泣,周圍那些看客也紛紛住了嘴,整個現場似乎都籠罩在婦人淒苦悲傷的哭泣之中,空氣也沉重了許多。有人趕緊低頭裝作端詳手中的古文物,有人別過臉看風景。
唐越靜靜地等著老婦人的哭泣,手掌無意地摩挲地手鐲,光滑滑的有些微涼,心中已經決定將這個手鐲買下來了。雖然他也不懂的怎麼辯認文物,隻是眼前這對母子看上去實在可憐,而且這手鐲看起來也挺順眼,這一次他是過來見未婚妻的,這個手鐲正好可以當作見麵禮了。
幾分鍾後,老婦人才漸漸止住了哭泣聲,變成了無聲的抽泣,順勢拿起黑的發亮的圍裙角擦拭起來。
“大娘,這個手鐲我買了。”唐越將手鐲舉起來示意道。
不等老婦人反應過來,站在唐越旁邊的幾個年輕人就嘲笑了起來:“傻缺吧你,就這麼一個破手鐲,兩千塊錢你也買?還真當是出土的文物啊?”
“就是就是,火車站這塊兒擺攤賣文物的天天有,要都是真的文物,那文物也太多了吧,哈哈。”
“我看這女人就是個騙子,這年頭,像她這樣抱個孩子搏取同情心的太多了,還是別上當受騙了。”
有人嘲諷唐越傻帽,也有人勸他別上當,隻不過都是一群帶著僥幸心理看熱鬧的看客,兩個穿著嘻哈風的小青年聽到唐越真的要買,還下意識的挪到了一邊去,生怕別人誤會他們兩個和唐越是一路的。
“哎,你手上的這個手鐲是普通玉石仿製的,頂多值個幾十塊錢,別被騙了。”
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唐越轉過頭來,卻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生,紮著馬尾,一笑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別有一番可愛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