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掐死愛子的幽靈母親(1)(3 / 3)

就公平地評價年輕的哈爾賓而言,他這種漂亮地忠實地再現精神和道義上的力量和才能,是得自家族中那位著名的殖民地吟遊詩人的真傳,這種繼承人的才能遺傳,純粹是神父的猜測。他不僅不知道怎樣招來詩神繆斯,也確實不能夠寫出一行品行端正的詩句從而把自己從傲慢的劊子手中拯救出來,他一直不知道當靈感休眠時如何去喚醒和撥動裏拉豎琴。

在這其間,這年輕人無論如何總還是一個相當自由輕鬆的家夥,在他和他母親之間有一種最完美的同情維係著,因為這位夫人秘密地把自己當作馬龍·拜勒的虔誠的弟子,作為女性,她非常圓通聰慧,非常推崇他的作品(輕視那些強壯鹵莽的誹謗者,堅持認為這些作品的本質頗有靈性),她總是小心對所有的眼睛隱瞞自己的愛好,隻是和他分享作品的歡樂。對這些作品的崇敬是他們倆共同的罪過,這使得他倆靠得更近。如果在哈爾賓青年時代他母親就“溺愛”他,他早已大膽地自我溺愛了。當長到壯年時,他做到了去走連細心的南方人都不敢選擇的路,在他和他美麗的母親之間有一種依戀——他一年年地長大,性格卻越變越溫和。這兩個羅曼蒂克的人明顯地不大注意行跡,在生命的交往中性別的因素占有很大的優勢,它可鞏固、軟化和美化親族的關係。這兩個人親密得不可分離,客人看到他倆的舉止往往錯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

一天,哈爾賓·福雷塞走進他母親的閨房,親吻了一下她的前額,撚著她暗色頭發上沒有被別針扣住的垂下來的一綹卷發,他帶著明顯經過努力才做出的冷靜,說:

“願你有一個偉大的反對意見,凱蒂①,如果我到加利福尼亞去幾個星期的話?”

這問題幾乎不需要凱蒂去回答,她自己那顫抖的嘴唇和臉頰已馬上回答了。明顯她有一個偉大的反對意見。在聽到確切的證言之時,她睜大棕褐色、大大的眼睛。

“啊,我的兒子,”她說,帶著無限溫情向上看著他的臉,“我知道這事遲早會來的。我常會半夜醒來垂淚,因為,有一半原因是,偉大的祖先拜勒已來到了我的夢裏,他的身影站立——年輕,也漂亮。——你也有同樣的夢嗎?當我仔細看著時我好像不能看清究竟是誰的容貌,我夢到你的臉上罩著一塊色彩鮮明的布,隻有我們死時才會放著這樣一塊布。你的父親對我大笑,但是你和我,親愛的,這樣的事情是不會有的。我看到布的邊緣下麵,在你的喉嚨上有被一雙手掐的痕跡。——寬恕我,但我們常常不願那神秘的世界總出現這樣的事。也許你會有另一種說法,也許它的意思不是你將去加利福尼亞,或許你將帶我一起去?”

這話是坦誠的,夢裏的設計扮演的意味,在新近顯露的跡象的啟示下,經過她的兒子更多的邏輯判斷也不能使他十分信服。他對最初的一瞬預兆的確有著更多的單純直覺,如果缺少悲壯的話,會比暴風雨侵襲太平洋海岸帶來更大災難。這是哈爾賓·福雷塞的猜想,他會被勒殺在滿是石南灌木的荒野裏。

“在加利福尼亞有沒有轉危為安的可能?”在他有時間去真實給她釋夢之前,福雷塞夫人繼續說——“那裏可以讓我從風濕痛和神經痛中恢複過來?看——我的手指感到如此僵硬,在我睡覺時我真是被它們弄得疼痛難忍。”

她把手從他審視的目光中抽了回來。哈爾賓對她的病例診斷有了一個最好隱藏起來的想法,他的臉上帶著史學家無力陳述時的冷笑,為了他自己,他感到還是不去說手指並不僵硬為妙,隻需說明微不足道的疼痛的原因,他很少去聽從醫學的檢查,那種誠實無欺的病人渴求處方的陌生場麵他從未見識。

夢的結果是,兩個奇特的人有一個相同的奇特的順從的看法,一個去到加利福尼亞,這是他的委托人要求的,另一個留在家裏順從地保持一個希望,她的丈夫對此毫不知情。

在舊金山的一個黑夜裏,哈爾賓·福雷塞沿著城邊的海岸散步。一個意料不到的事震驚了他,也讓他困窘不堪,他成了一名隻拿工錢的水手。他事實上被幾個匪徒脅迫到一條華麗又華麗的船上,要航行的南太平洋去。這不是他航行中災禍的結尾,這船被拋棄到南太平洋一個小島的岸上,六年之後劫後餘生的人才被一條鹵莽的從事貿易的縱帆船帶回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