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餘震綿綿(2 / 2)

從這段史實可以看出,所謂景泰帝即位得到了正統皇帝首肯的說法是完全不合邏輯的!試想,正統皇帝若真有此意,且有人傳回了他的口訊,讓朝中百官盡知其意,而此時突然出現的上皇敕書假設是瓦剌人偽造的,那麼,這樣的偽造有何實際意義呢?

都知道上皇敕書是偽造的,也先豈非多此一舉!

麵對上皇的那份敕書,包括景泰帝在內,人們唯一可以得出的結論是:上皇敕書真偽莫辨!

此時此刻,景泰帝自然掂量得出這一消息的分量,他猛然轉身,顯得無比憤怒,“百官不是說,讓朕即位,是上皇的意思麼!”片刻後仰頭歎道:“皇太後!”

季鐸是皇太後派出的使臣,他瞞著景泰帝而直接向宣府總兵官楊洪暗中傳遞上皇的消息,這也難怪景泰帝會懷疑皇太後與上皇之間或有不可告人的密謀。

外患將至,宮廷豈能再起紛爭!有鑒於此,朱祁銘趕緊道:“陛下不必思慮皇太後所派使臣暗中究竟與上皇說了什麼,陛下應該知道,眼下社稷危殆,皇太後必將以大局為重!”

景泰帝將一隻手搭在朱祁銘肩上,堪堪斂住怒意,“傳季鐸。來人,擬旨!”

一名內官捧著筆紙應聲近前。

“敕諭宣府鎮守內官趙琮等人:‘爾等為朝廷守邊,所當務者惟知有宗社為重而已!虜情難測,設有真情送駕回京,人馬止五、七騎,或十數騎,可聽其自來;如或大舉,必非真情,爾等從長計議,或事襲擊,或用固守,務出完全,爾等慎之!’”

景泰帝的這道敕諭說得合情合理,若瓦剌人真心想送上皇回京,隻放最多十餘騎人馬入境即可;若瓦剌人大軍入境,則其意圖不明,守軍自然要慎之又慎。不過,他知道如此行事難杜悠悠之口,於是傳來那個舉止反常的季鐸,違心地升他為金吾右衛都指揮使,命其再次出使瓦剌,將景泰帝的親筆書函送至上皇手上。

“弟祁鈺再拜,奉書大兄皇帝陛下,邇者以保宗廟、社稷之故,率師巡邊,不幸被留虜廷,自聖母皇太後以及弟與群臣不勝痛恨,我皇太後複念宗社、臣民無主,已立大兄皇庶長子為皇太子,布告天下,以係人心,以待大兄駕回。奈何日久宗廟缺祀,國家無主,我皇太後及宗親諸王皆統率人馬赴京衛護宗社,同念太子年幼,不能親理國事,臣民無望,命弟即皇帝位,以慰輿情。在京公、侯、駙馬、伯及文武群臣、百姓亦合辭請早定大計,又使臣回亦傳大兄之命,令弟主典宗廟之祭,弟不得已受命主宰天下,尊大兄為太上皇帝。弟身雖已如此,心實痛恨不已,仰望大兄早旋,誠千萬幸也!今得賜書,捧讀再三,且喜且痛,太師也先果欲送大兄回,是能上順天道,下順人心,真大丈夫所為,豈不名揚千古?大兄到京之日,君位之事誠如所言,另再籌畫,兄弟之間無有不可,何分彼此?但恐降尊就卑,有違天道,望大兄與也先太師言之,送兄回國不必多遣人馬,恐各王人馬在京眾大,勢有相犯,不能自已,非弟所能保無恙也!隻宜用五、七騎送來即可,以全和好。伏望大兄深念祖宗、社稷、生靈為重,善為一辭,天地鬼神必加保佑。臨楮惓惓,不勝痛恨,伏惟大兄亮之。”

這份書函的用語顯得相當誠懇:弟弟我即位實在是出於無奈呀,誰吃飽了撐的願意伸這個頭不是!哦,對了,當初大哥你不是托人傳話讓我即位麼?此事難道有假?哎呀,我雖做了皇帝,但時常念及大哥你的遭遇,心中仍是悲憤不已呀。也先若真能讓大哥你回國,就證明也先不失為大丈夫,他自會名揚千古,弟弟我也是朝思暮想盼著大哥你回京呀,等你回京後,誰做皇帝咱們再商量嘛,兄弟之間何分彼此,誰做皇帝不是一樣,是不是?不過,有件事還得提請你注意,若大哥你被大批韃賊裹挾著回京,那就是降尊就卑,這有違天道,希望大哥你跟也先說說,送你回國時不必派遣太多的人馬,回國要那麼多韃子跟著幹嘛?五、七騎人馬足矣!人馬太多了恐怕引起在京諸王的誤會,雙方一旦交手,弟弟我就很難顧及到大哥你的安全了。唉,你不知道我臨近信箋(臨楮)時,對你的思念之情有多麼的深切(惓惓),簡直有如滔滔江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