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剌人還以為隻須掌控正統皇帝於手,便奇貨可居之時,大明果斷變通,景泰帝在土木堡事變後僅隔月餘就迅速登極,此舉令也先措手不及。一時間,朱祁鎮成了大明的棄主,可利用價值大打折扣,連喜寧這個“家奴”也敢對他加以公然羞辱。
不過,仍是皇上也好,成了上皇也罷,朱祁鎮既然落到了也先手上,不被榨盡最後一滴油水,也先是絕不肯善罷甘休的!
“特麼的,說好的君權神授呢!”
也先憤然起身,猛踱幾步,衝到帳篷門口,胸中燃起滿腔怒火。
腳下的這片草原雖無比廣袤,但根本就養不活這裏日益膨脹的人口。自古以來,胡虜一旦占據漠南水草豐美的草原,且緊鄰南方富庶的中國,就意味著流浪的歲月結束了,從此可以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人口隨之大量孳生,接下來大量人口的生計又會成為大問題。於是,他們的目光習慣於死死盯住南方富庶的中土。
互市這樣的“雙贏”格局見效太慢,而越境劫掠雖痛快一時,卻難以收到長效,故而算來算去,唯有逼迫中國稱臣納貢一途可取,若能進而入主中原,役使勤勞的漢人勞作,自己一幫人隻顧著享受,那就要謝天謝地了!
可是,也先的如意算盤被大明一招廢掉,挾天子而勒索大明財物、叩開大明城池的美夢已然破滅,眼下瓦剌也麵臨著是戰是和的兩難選擇。
“他······還好嗎?”
聽見也先低沉的問話聲,喜寧小心地朝門口移動幾步,卻也不敢離也先太近。
“稟太師,大明上皇情緒低落,若非那個袁彬在一旁出謀劃策,想必大明上皇早就對太師言聽計從了。”
也先嘴角一斜,目中閃過一道凶光,喉間響起一陣嘶嘶聲,似猛獸在低吼。
喜寧屢次在也先麵前提議除去袁彬,好在朱祁鎮關鍵時刻還不算糊塗,總是極力護佑袁彬,而也先的親弟伯顏帖木兒又慣於當和事老,替朱祁鎮說話,這讓也先不得不暫時把喜寧的提議當成了耳旁風。
“在下想到一計,不知太師是否有興趣聽在下詳稟?”
也先緩緩轉過身來盯視喜寧,片刻後點點頭。
“太師可挾持大明上皇直奔寧夏。大明在寧夏那邊養著不少戰馬,搶得大量馬匹後,可帶上全軍繞道奔襲南京。眼下南京兵力空虛,奪取南京極易得手,得手後擁立大明上皇另行建國,再伺機取而代之。”
長途奔襲南京?虧你敢想!也先回到座上,久久不置可否。
直取南京也不失為一條妙計,至少可以撇開脫脫不花而自行其是,不必再為內部如何分肥較勁。但問題是,朱祁鎮這張天子牌被廢,景泰帝已敕諭天下,而今普天之下都知道景泰帝才是大明的正主,朱祁鎮的號召力十分有限,瓦剌大軍一旦遠赴南京,多半會招致天下漢人圍毆,屆時再想逃回草原,一路上關山重重,談何容易!
還別說,後來也先真為此計動心過,征詢朱祁鎮意見時,又是那個袁彬,力勸朱祁鎮予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