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銘暗中直咬牙,麵上依然是雲淡風輕,“那麼,龐先生是樂見皇上安然無恙,還是想見到所謂的不測?”
龐哲目光一滯,愣了片刻,笑道:“不不不,在下豈會存大逆不道之念?在下隻是好奇,殿下的一舉一動都頗有深意,旁人似乎難以窺出一斑。”
朱祁銘扭頭望去,碰見了龐哲略帶審視意味的目光,“交好伯顏帖木兒,隻為分化也先部屬,僅此而已!”
郕王的目光在朱祁銘、龐哲臉上掃來掃去,眼中有分茫然,亦有分不耐煩。“龐先生,咱們少提瑣事,來來來,大家不妨飲酒作樂。”
“越王殿下!”龐哲語氣輕緩,卻透著一股子逼人的氣勢,“皇太後對殿下有看護之恩,是麼?”
“不錯!”朱祁銘舉爵,目視爵中微漾的酒水,“那又如何?”
“在下有一事不明,敢問越王殿下,朝局是否還有另一種走向?那便是天子北狩,朝中由皇太子監國,虛上位以待天子回國正位。”
朱祁銘舉爵輕啜,細細品嚐酒中的那股辣味,“本王確實想過此事,可惜皇太子年幼,瓦剌挾其父而令其子,萬裏江山終將落入瓦剌之手。故而此路不通!”
龐哲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皇太後大可讓越王殿下您輔政呀!”
那邊郕王眉頭一展,“若由越王輔政,大明還有何憂?如此甚好!嗯,隻要不讓某些人出頭便行!”
郕王口中的“某些人”指向明確,聽者無不心知肚明。不過,這番所指顯然不足以讓龐哲釋懷。
朱祁銘把玩著手中的酒爵,目含風雲,神思似在天外,“不可低估皇太後的睿智,社稷危在旦夕,皇太後豈會玩火?再說,朝中重臣方受大恩,除郕王之外,他們不會擁戴任何人!”
郕王輕笑幾聲,再次來到朱祁銘席間入座,“誒,越王,國難當頭,我知道非啟用奇人異士不可,但要想成事,便得施以權宜之計。”
權宜之計?朱祁銘一下子就想到了胡濙、王直二人,“眼下當務之急是安定人心,還遠不到革除積弊的時候。故而郕王兄所作所為,實屬明智之舉!”
郕王臉上頓時笑開了花,不料龐哲站起身來,一番言語破壞了他的大好心情。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至此多事之秋,人心浮躁,一切的變故皆有可能!”
郕王的笑容立馬僵住了,眼中的怒意一閃即逝,起身略顯沮喪地回到自己的席上,陰沉著一張臉獨自喝悶酒。
儀銘從容起身,“素聞越王殿下智識過人,在下冒昧相問,依您之見,眼下該如何安定朝局?”
“啪”的一聲,朱祁銘重重放下酒爵,“早定大位,以斷絕也先的癡心妄想!”
郕王正色,“越王,建州一戰,你的護衛軍再受傷亡,部屬已不足三千,這可不行。徐恭率軍赴浙江征剿叛賊,於昨日回京,他統軍五千,我明日便命他們悉數歸入你麾下,充作越府護衛軍。”
“郕王殿下,此事······”
“夠了!”郕王迅速打斷了龐哲的話,“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