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議時,主張遷都南京者不乏其人。這時,於謙站了出來。
“妄言遷都者可斬!為今之計,應速召天下勤王兵死守京師!”
內閣次輔陳循立馬出言附和:“於侍郎所言甚是!”
青壯官員站了出來,“大明豈能重蹈宋南渡覆轍?於侍郎所言甚是,我等附議!”
朝中力主堅守北京、迎戰韃賊的聲音占據了上風。偏殿內,龐哲目光如炬。
“郕王殿下,天子落入虜寇之手,京中精銳盡失,在世人看來,大明行將就木。可是,死去的將是舊的大明!若殿下敢於擔當,大明便能重生,重生的大明截然不同於舊大明!”
郕王仍在發抖。
“殿下,知恥而後勇!眼下民心可用,泱泱大國,何愁無人!速調周邊駐軍入京,並打破陳規,在京中遴選、招募智勇之士,隻要能站穩腳跟,一舉擊敗瓦剌人,依然有不小的勝算。世人都知道明軍連連慘敗,也會深思:大明何以如此?等哪天殿下主政時,銳意革除時弊,到時候看何人還敢從中作梗!殿下,站出來吧,未來的大明屬於殿下,而未來的大明也必將是一個民富國強、萬邦敬服的真正上國!”
郕王舉目望向門外,嘴角在微微抽搐,語氣卻顯得異常堅定:“文皇帝陵寢在此,祖宗宗廟在此,無數黎民百姓在此,本王豈能南渡!”
龐哲長舒一口氣,“殿下,國不可一日無主,當此之時,前朝與後宮少不得會有一番大的震蕩,殿下沉住氣,先在京中取勢,而後召越王回京,以為輔弼。”
······
後宮早已亂作一團,一群妃嬪聚在鹹熙宮哭哭啼啼,皇後錢氏儼然成了小戶婦人,倒在地上呼天搶地。
對皇後而言,正統皇帝就是她的天、她的地,沒了正統皇帝,無論是誰繼位,她的地位都會一落千丈,加上結發情深,故而這個時候,皇後哪還顧得了什麼體統?
“哭什麼哭?全給哀家住嘴!”
皇太後雖然聲色俱厲,但她心中並無定數。內侍監眾太監也聚在鹹熙宮內,有主張遷都南京的,有主張固守北京的,雙方相持不下,後來聽說前朝那邊已然議定,主流意見是固守北京,這群內官也就不再作口舌之爭了。
可是,皇帝做了人家的俘虜,朝中大局該如何安定?這著實讓皇太後犯了難。
就在眾人隻知驚慌無措的時候,秦妃款款上前,神色倒是鎮定,“皇太後,越王還在遼東。”
越王?皇太後目中閃過一絲亮光,“皇帝也是自作自受!當初若非攆走越王,親征時有越王隨行,時局何至於此?唉,皇帝命郕王監國,有些事隻怕哀家說了也不作數!”
周妃牽著朱見深上前施禮,“皇太後,為今之計,應先安定前朝。”
皇太後臉色一凜,怔怔望著年幼的朱見深,目中漸漸透出深意。
“皇帝本打算立皇長子為皇太子,但北境戰端事發突然,皇帝無暇顧及立儲一事。”皇太後咬咬牙,“無能如何,皇帝北狩,京中都該是皇太子監國!”
“皇帝北狩”是對皇帝被俘一事的委婉表述,若直接說皇帝做了瓦剌人的俘虜,那麼,天子的威嚴、體麵便會被徹底清零。
皇太後在維護正統皇帝的體麵,皇後卻隻想著天子能否平安歸來,此刻聽見皇太後重提立儲的舊事,她又伏在地上嚎啕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