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京城幾戶貴室的家丁。那日朱祁銘留置、教訓周霖,此舉並未讓他成為京城勳戚子弟的公敵,當時周霖一出紫禁城逢人便吹,聲稱“越王認定周大公子必將成為一代名將”,於是,他投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一些平日裏跋扈慣了的紈絝子弟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連夜結伴追出京城數十裏,追上了朱祁銘,打算隨他開赴北境,以證明他們的勇敢和武藝,一個個還很不服氣。
哼,周霖那小子算什麼?手下敗將嘛!
朱祁銘哪敢私招這些人入伍?鑒於眾人勇氣可嘉,他耐著性子好勸歹勸,總算說服他們循正規渠道從軍。不過,幾名勳戚子弟將隨行的家丁生生留給了朱祁銘,說隻要給口飯吃便行。
這些家丁合起來足有四百人,豈是給口飯吃就能應付過去的?盔甲、標配的兵器、上乘戰馬,這些開銷加起來可是不菲,且家丁不諳陣仗,收留後還得用心整訓,既費銀兩又費精力。
不過,四百人都是習武之人,整訓到位後可添一支有生力量,還能借此穩住勳戚子弟的心。朱祁銘算算大帳小賬,最終還是點了頭。
想想大批勳戚子弟從軍後,來日戰端一啟,在情勢最為嚴峻的時刻,有他們在前線浴血奮戰,這對穩定京城乃至整個北境的軍心民心大有裨益。
“本王將他們交給你了,不把他們整訓成真正的勇士,你便回京娶妻生子得了!”
那邊石峰發出挑逗性的訕笑聲,王烈立馬呲牙,“有些人娶了妻生了子,還不是死皮賴臉地跟了來!”
石峰嘴一斜,眼看二人就要當場開撕,忽聞從來路方向傳來一陣蹄聲,片刻後,大隊人馬出現在朱祁銘的視野中,定睛細看,可辨出來人應是女真人,其中大約一成人身著明廷官服。
去年年末,建州女真、毛憐女真、海西野人女真、黑龍江野人女真,四地共計百餘衛女真全都遣使赴京城朝貢,這在大明曆史上是十分罕見的。一百多衛女真悉數來貢,不為別的,隻因瓦剌逼迫女真諸部甚緊,女真人本能地察覺出了瓦剌的意圖,便紛紛赴京探探大明的態度。
正統皇帝與禮部官員以外交辭令加以應對,末了吩咐道:再遇瓦剌人前去逼迫侵擾,不妨將其押送至遼東都司!
想必女真人聞言,心中疑惑更甚:咱們可是大明的藩屬國耶,若有實力擒住瓦剌人,還來找宗主國做什麼?
朱祁銘自然不知其中的詳情,他隻知道,女真人朝貢之後,如今將途經遼東返回。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小小的疑問。
“誒,歐陽長史,海西、黑龍江女真為何被稱為野人?”
歐陽仝輕拂美髯,“一來他們居於荒野之地,而來他們的習俗近似於野人。殿下或許不知道吧,野人女真乘鹿出入,夏日穿魚皮,冬天穿狗皮,寒則居室,暑則居野。”
女真人所乘之鹿肯定不是嬌小的梅花鹿,也不是凶猛的駝鹿,算來算去,應該是家養的馴鹿。
“乘鹿出入?有意思!”朱祁銘笑道:“咱們不妨隨女真人去遼東都司。”
“上馬!”
道中響起唐戟中氣十足的號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