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事的不是那賤人還能是誰!
派內侍跟蹤毛貴、王青二人,好陰毒!
太後眼中閃過兩道淩厲的光芒,淤積於胸中的委屈感頃刻間化作熊熊怒焰,炙烤得她難以自控。
“去福安宮!”
……
福安宮內,吳太妃半躺在榻上,兩日前,她偶染風寒,今早去了趟清寧宮,病情似乎加重了。此刻,一名宮女正給她喂湯藥。
太後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一掌將宮女手中的湯碗打翻在地,目光如利刃般掃向眾宮女。眾宮女惶恐地退了出去。
臣妾身染寒疾,恕臣妾不能給皇太後行禮。”吳太妃眼中掠過一絲幽怨,臉上並無怯意。
太後雙手抓住吳太妃兩肩,將她掀翻在榻上。“賤婢!哀家當初便該讓你滾出宮去!“”
吳太妃撐起身子,一雙秀目隱含著堅毅。“臣妾閑來無事,偶讀《戰國策》,秦國大將甘茂對蘇秦的弟弟蘇代講過一個小故事,讓臣妾感同身受。江上有群女子,夜間聚在一起做女紅,其中一女家貧無燭,眾人都嫌棄她,被驅離時,她說:‘我家貧無燭,所以常常先到,掃屋鋪席,你們何必愛惜空照四壁的餘光?我借得於你們無用的餘光而做於你們有用的事,有何不好?’皇太後,您當年寵冠後宮,臣妾自知出身卑微,對您殷勤侍奉,畢恭畢敬,如此借得餘寵,於您的名位又有何礙?再說,即便無臣妾,也有其他女子分寵,您又何必容不下臣妾?”
太後凝目盯視吳太妃,隻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雖染寒疾,卻容光煥發,看上去何止比自己小三歲?她分明比十年前更加美豔動人。
“賤婢!為何小題大做,構陷哀家?”“啪”的一聲,吳太妃挨了一記耳光。
吳太妃淒然一笑,道:“小題大做?皇太後說得真好!臣妾的兄長身為人臣,自當以實情相告,豈能欺下瞞上?皇太後也不想想,臣妾雖知毛貴、王青闖下的禍事,但太皇太後若不問,臣妾怎會多嘴?誰知太皇太後是不是明知故問?您何必因此事而遷怒於臣妾!”
“為尊者諱乃人倫至理,豈容你巧言狡辯!”
“皇太後您是尊者,那二人不是。”
“賤婢!”太後盛怒,將吳太妃猛拽下榻。
吳太妃驚道:“請皇太後自重,臣妾雖出身卑微,卻是先帝的妃嬪,當今皇帝的庶母!”
“哀家管束後宮,責無旁貸!”
“管束後宮?”胡吉祥突然闖了進來,沉聲道:“而今有太皇太後主事,後宮無人不在偷閑。待天子成年後,自有皇後打理六宮事務,皇太後還是與諸位太妃太嬪一道頤養天年吧。”來到吳太妃身前,一眼瞧見她臉上的指印,憤然道:“後宮不講理,前朝自有講理的地方!”
這一威脅立竿見影,隻見太後臉色一震,久久說不出話來。
胡吉祥的性情於退位時大變,先帝殯天後再變,她本是一個溫良恭儉讓齊備的深宮婦人,但如今一見太後,就擺出一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樣子。而吳氏也在變,不再是過去那個任人踐踏,逆來順受的得寵婢女。如今麵對太後時,前者往往以硬碰硬,後者則是柔中帶剛,二人抱團取暖,太後每每無計可施。
更令太後忌憚的是,二人在朝中的勢力不消反長,同情她們的人越來越多。
太後有些後悔,自己一時隨性,折辱吳氏,此事一旦鬧到前朝,勢必掀起狂瀾。
隻怕許多朝臣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
但太後不想示弱,她輕哼一聲,滿不在乎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