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迷亂(1 / 2)

蕭凰脫下外衣隻剩內衫地坐在床沿,頭上那束起的發髻被拆下,如墨青絲垂下來落在兩肩,狹長平直的眼裏帶著笑意,他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溫文而親和,想到府邸裏住著的嬌客,心情沒來由的好。對他而言,嬌嬌柔柔的花離就像一朵開在他身邊的花,有著能夠讓他停下欣賞的美好。

遇見的美人不在少數,但是她給他的感覺總是有些不一樣,蕭凰笑著搖搖頭,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才認識一天而已,這種陌生的感覺未免有些瘋狂。

他走到牆角,確認好燈罩裏的油芯可以燃燒一夜,才安心地躺上床,睡了。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的房間隻要有他在,就是通亮的,無論白天黑夜。

不知道在夢裏沉浸了多久,耳邊裏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用笤帚掃地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將她喚醒了。

蘇散睜開眼,在床上躺了很久,墨黑的眸子裏空蕩蕩的,她感覺自己就像失憶了一樣,但是她知道,她並沒有。

她坐起身,將頭發鬆垮地用繩綁住,她本就不愛往頭上戴珠簪,以前或許心裏是帶著某種期盼,希望能在一人的麵前展現自己最美好的模樣,現在,都沒用了。

推開木門,陽光直照在她身上,老婆婆正在掃著院子裏的地,她往遠處看,除了山,還是山,山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一團團的,就像要將這世界染成彩色,蝴蝶一群一群的在天上打著轉,在陽光下不住的發著光,這樣燦爛的顏色,這樣動人的景象,無數的生靈在綻放著它們的美好,她覺得實在太過絢爛,幾乎要將她的眼睛灼燒。

春天到底來了多久,隻有在這裏看得最清楚。沒有城郭,稀罕的人煙,這些連綿的山將她和城中那人隔開了很遠,她竟然才發覺,她似乎隻靠雙腳就能離開他這麼遠,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念,這是多麼深刻的感情,有多愛?她不知道,但是看見自己走到的這裏,她想她明白了。

可是還是覺得傷悲,她已經走了這麼遠,他卻可能一步沒走。

蘇散走到老婆婆身邊,接過她手中的掃把,掃著還沒掃盡的灰塵和落葉,她問婆婆:“婆婆,嗚嗚它們是不是跑得很快?”

婆婆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自豪地說:“當然,它們最快的時候甚至連影子都無法被捕捉到,它們能夠飛躍那麼高的樹,你說能不快嗎。”她指指院子旁邊的一棵樹,示意蘇散看看。

蘇散抬起頭望向那棵樹,很高,或許和紫禁城的城牆一樣高,是了,果然已經是很遠了,上次嗚嗚的父母將她送回去時仿佛隻過了一會兒,現在看來,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遠。

這時,就像有感應似的,腳痛的無法忍受,當全身的重量都在腳上的時候,她感覺到了,全是水泡,還有綻開的皮肉。

她臉上卻一點痛意也看不見,她又重新掃著地,背對著正在撥弄著農田裏的菜苗的婆婆說:“婆婆,我就留著這裏幫忙好不。”

“那肯定好啊,和我老太婆做個伴。”婆婆高興地就想去給我弄頓好菜,她打了一大盆水,像是要把屋子打掃個幹幹淨淨,可能因為太高興,她的手連水盆都端不穩。

蘇散急忙過去幫忙,包攬下這種活。

她也想要個伴。

花離一整夜竟就站在長廊中,腳步未動,清晨的陽光包圍起她的人,她木木的站著,就像和旁邊的圓柱同化了一樣,你隻有仔細觀察,才可能看見她的眼睫偶爾閉上又張開。

蕭凰情不自禁地,一起床便往花離這邊走來,不知道她睡得如何,這樣想著,他低下的頭不經意地抬起。

就見到了不遠處的花離,他的腳步停住,也許是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靜謐,他狠不下心再向前走去,怕破壞了這份祥和,花離安靜地身體仿佛已經融進了空氣裏,隻剩下她柔美的容顏熠熠生輝,蕭凰看了一會兒,發現她的臉色不怎麼好,於是走上前,到她身邊。

“你不舒服嗎?”他的眼睛裝著如絲絨般的溫柔。

她像是沒聽見,依然無神地望著前方。

他剛想再問一遍,她卻動了。

花離慢慢轉身,對著蕭凰微微福身行禮:“我身體很好,謝蕭王掛念。”

“嗯?你知道我是王?”蕭凰有些驚訝地挑起了眼角,在他溫柔的神色中添了分邪魅。

“公主嫁給青凰朝的王的婚禮聲勢浩大,我知道這個並不稀奇。”花離說完,似乎興致缺缺地想要福身進屋。

“我聽湘兒喊你姐姐,也就是說,你也是公主對嗎?”蕭凰在她轉身前說話了。

公主這二字即便從那麼醇厚的聲音中吐出,也讓她覺得心窩一陣疼,她定定地注視他:“不是,我與湘兒隻是由於一段姻緣而情同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