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慧寶說:“是。”
徐冰說:“為什麼不告訴我?”
時慧寶說:“因為你想拿他們的血汗錢討好那些股東!”
徐冰說:“我是為了飯店,為了我們還能在這裏搞真正的粵菜,不是天天去搞微波爐!”
時慧寶說:“那你應該把這些話告訴大家夥,你以為你是誰?這件事情你一個人扛得下來嗎?”
徐冰氣壞了,踢著櫥櫃,在廚房裏來回轉磨:“我自己可以決定,我不需要別人幫忙,他們隻需要服從就可以。”廚房門推開,前台的服務員陸續地進來。
徐冰說:“幹什麼?”
服務員領班問:“我看人都走了,咱們晚上要關門嗎?”
徐冰說:“不關!”
餐廳散座的食客們不滿意了,有拍桌子的,有喊服務員的,有的六七個人桌上隻有一盤菜,亂成一團。服務員彎腰道歉,飛跑著在各桌之間賠笑臉。有不少顧客生氣地出來,服務員不停地在後麵鞠躬賠笑臉。
眾人倒戈,徐冰一個人管四口灶,真正達到了神乎其技的水平,汗水流到眼睛裏,她就眯著一隻眼幹。時慧寶兼著切菜,兼著把蒸籠裏的麵食揀出來,大聲喊:“走菜走菜!”時慧寶的速度已經算超級快了,服務員飛跑著進來,剛端走兩個菜又在他頭上貼了一溜單子。
徐冰敲著鍋大聲喊:“牛柳呢!”
時慧寶躥進儲藏室抱出一塊冰凍的牛柳出來,放在保溫箱裏解凍。
徐冰擦一把汗,仰頭看別的單子,咬牙切齒地自己洗菜去了。兩個人的工作速度也到了極限,要菜的服務員站了一堆,出鍋的菜剛出來就被端走。
時慧寶急得在後麵喊:“回來!沒加鹽呢!”徐冰快崩潰了,把手裏的廚勺往鍋裏狠狠一扔,關了火,進了儲藏室把門關上。時慧寶炒著別的菜,嘴裏對服務員說:“把她的單子挪過來,告訴顧客今天我們廚房裏有事故,能退錢的退錢,願意等的我來炒。”
兩個小時過去後,徐冰的右胳膊已經腫得抬不起來了,她左手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她一腳踢開儲藏室的門,坐在箱子上,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門拉開,時慧寶擦著臉上的汗站在門口看。徐冰也仰頭看他。時慧寶低沉著說:“對付過去了,你餓不餓?”
聽到這句關心的貼己話,徐冰把臉埋在胳膊上哭起來。時慧寶沒吭聲出去了,片刻端了兩盤炒飯進來,遞給她一盤,自己坐在旁邊的箱子上,把炒飯放在地上,倚著想休息一會兒,幾乎是瞬間就進入了夢鄉。
3.無法言語的委屈
第二天早上,廚師們都來到了粵海風飯店後廚房,陸陸續續地換了衣服進來。
儲藏室裏,徐冰還坐在箱子上,腦袋埋在手臂中間睡覺。時慧寶仰麵朝天,腦袋倚在箱子上,張著嘴打著呼嚕。一會兒李大嘴進來找凍肉,一會兒白楠進來扛麵粉,徐冰和時慧寶都被驚醒了。可是,卻沒人跟他們打招呼,好像兩個人變成透明的空氣,廚師們的臉上既看不出惱怒,也看不出高興,機器人一樣各司其職著。
小美背著一個大包也進來了,從包裏取出一個打卡機,放在兩人麵前的箱子上。廚師們拿出工作卡,每個人打了一下,把卡揣到懷裏,找到自己所用的東西就出去了。
徐冰和時慧寶互相看看,不吭聲。兩個人走到儲藏室門口向外看去,廚房裏各忙各的,竟然井然有序。
時慧寶低聲地對徐冰囑咐道:“你去辦公室再睡會兒,我跟他們談。”
徐冰點點頭,走了。
時慧寶抄著手,慢慢過來,走到李大嘴身後,幹笑兩聲道:“大嘴啊,昨天晚上幹什麼來著?”
李大嘴悶聲悶氣地回答:“睡覺。”
時慧寶說:“我知道你睡覺,你們都走了,害得我們倆骨頭都累散了。”
顧小磊:“寶哥,你到底怎麼回事?”
時慧寶說:“什麼我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到底怎麼回事?不同意可以談嘛。集體走人,算什麼意思?”
白楠抱著蒸籠從旁邊過去,插嘴道:“小顧的意思是想問問你,是不是徐老大給你下藥了,她說什麼你都聽?”
時慧寶哭笑不得地擺手:“不是那麼回事。”
顧小磊瞪大眼睛:“你跟徐老大不是一回事?”
白楠在旁邊提醒著:“他是無間道。”
時慧寶火了:“你才無間道呢。”
小美在旁邊插嘴:“別管道不道,下午兩點,我們都下班,還是你們倆自個耍勺子。”
時慧寶被堵得一口氣沒上來,隻得去辦公室找徐冰。
辦公室裏,徐冰正淹沒在一片賬單裏。
時慧寶說:“我都成無間道了,還是得跟他們說,有難大家一起扛。”
徐冰說:“跟他們怎麼說?對不起,你的假期和獎金我不能給你了?對不起,你可能要失業了?他們現在就走,飯店門一關,正好給那個粵菜快餐店騰地方。”
徐冰伶牙俐齒,說得又快,時慧寶站在那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惡狠狠地說:“他們扛不住,你有辦法?有辦法就說出來啊!”
徐冰說:“董事會裏,還是有一批支持我們的股東,我剛才已經給他們打電話了。我把這半年以來的收支細目重新整理出來,說服他們改變主意,讓他們拒絕收購,這是目前唯一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時慧寶連忙說道:“那你趕緊整理你的賬,我把大家先穩住。”
說罷他又衝了出去。
後院裏,時慧寶在兜來轉去,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揮動,幻想他的講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