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一條羊腸小道,一男一女騎在馬上,並肩而行。
“阿政,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你出來久了,萬一被呂相爺發現,又是一場是非。”蕭越看著身邊怡然自得的嬴政,忍不住勸道。
“噓!”嬴政將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看著蕭越,緩緩說道:“阿房,今天是出來玩的,就像在邯鄲一樣,不要顧忌那麼多。”
能一樣嘛?!蕭越心中嘟囔,可看著嬴政興趣盎然的樣子,也不忍掃他的興致,畢竟他們這樣獨處的時光並不多。微笑著搖搖頭,算了!既然出來了,就好好玩玩,至於其它就暫時不想了。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來到了傷兵村。如今的傷兵村在嬴政的大力支持和關照下,鹹陽令不敢克扣他們的生活用品,每月按時送來補給,不僅如此,鹹陽令還組織村裏的勞動力自主開荒,百姓生活富足了很多。
蕭越和嬴政將馬匹拴在村口的書上,兩人慢慢遊走於村中,看著百姓洋溢著滿足的笑臉,嬴政感到由衷的高興。
“不要抓我的兒子,求求你們不要抓我的兒子!”遠處傳來一聲聲淒厲的呼喊。
嬴政和蕭越對視一眼,快步向前走去,擠開圍觀的人群,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一家殘破的農舍前,五、六個士兵拖著一個青年往外走,後麵有個年逾七旬的老婆婆死命的拖拽,雙方僵持不下。
為首士兵被老婆婆拽住袖子,掰扯了幾次都無法掙脫,不由火起,看著老婆婆嗬斥,“老太婆,你要是再不鬆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著抬腳就朝著老婆婆狠命踹去。
老婆婆年紀老邁,哪裏經受得起他那一踹,仰翻在地,呻吟不止,即便如此,還勉強向前爬著,嘴裏不停的喚著,“兒啊!我的兒啊!”
簡直豈有此理!士兵的行為使得嬴政非常惱怒,不顧蕭越阻攔,快步向前,朝著士兵肚子猛踹一腳,“你個混蛋!”
士兵猝不及防下被踹翻在地,捂著肚子半天緩不過勁來,五官扭曲,抬手指著嬴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阻撓我們抓逃兵!難道就不怕國法森嚴嗎?!”
逃兵?嬴政心中一愣,轉身看著一旁被五花大綁的青年,他竟然是逃兵!那倒是救不得了!
一旁被蕭越攙扶起的老婆婆看到有人為她出頭,又見嬴政衣著光鮮,定然非富即貴,頓覺有了希望,推開扶著她的蕭越,顫顫巍巍走到嬴政麵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老婦中年守寡,含辛茹苦帶大四個兒子,前三個兒子都戰死沙場,隻剩下這最後的一個兒子,要是連他都沒了,老婦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這……”這嬴政站在原地,濃眉緊鎖,麵呈難色。
蕭越一時間也有些無措,對於秦國軍規,她還是知道的,舉國上下年滿十三歲的男丁都要入伍,凡擅離私逃者,不論因由,格殺勿論。秦國鐵騎之所以能稱雄天下,和如此嚴苛的軍規是分不開的。嬴政雖貴為國君,也不能擅改軍規。
蕭越能感受到嬴政的無奈,上前扶起老婆婆,柔聲勸慰,“老人家,您別這樣,我們隻是路過的行商,根本不是大人,幫不了您的!”
老婆婆聞言悲憤交加,淚流滿麵的仰天哭號,“天啊!我隻是想要有個兒子為我送終,為何就如此難啊!兒子們都沒了,留我一個在世上有何用啊!”
蕭越看著老婆婆的樣子,頗為不忍,剛想上前安慰幾句,沒想到,老婆婆竟然一頭碰死在院內的槐樹上,血光飛濺。
所有的人,包括嬴政在內,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老婆婆,神情中透漏出不忍。
“娘!”被五花大綁的青年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喊一聲,拚命掙脫掉旁邊士兵的手,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出去。
嬴政意識到不妥,“不要!”想要阻攔,為時已晚,青年撞在為首士兵的刀尖上,寶劍貫身而過,青年倒在了老婆婆身邊。
嬴政的腳步戛然而止,情不自禁的閉上雙目,不忍再看。
蕭越和嬴政一起,幫著村民將這對母子合葬在一起。
出了這樣的事,兩人都沒有心情在遊玩下去,兩人帶著幾分蕭索的心情回到了王宮。
夕陽西下,嬴政摒退眾人,偌大的上陽宮中隻剩他和蕭越兩個人。
嬴政看著虛空,語氣有些自嘲,“他們就那樣死在我麵前,我一直想帶給臣民安居樂業的生活,可誰知到最後給予他們的隻是絕望。”
蕭越跪坐在嬴政身邊,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今日那對母子的死,對於她的震動也是巨大的,又何況作為一國之君的嬴政。沉吟片刻,柔聲勸慰,“大王無需自責,今日之事並非大王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