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眼看著東阿城方向還沒有出現秦軍大隊的蹤影,可是項梁已經距守在長清渡浮橋處的項羽不足三百步了。雖然總計隻有七千兵力,可是身為蒙破的親軍,這七千秦卒還是堅決無比的向浮橋發起了衝擊。
因為最為精銳的烈日軍已經全軍渡河,現在再通過浮橋重返北岸隻能成為堵住項梁歸路的路障,所在真正能阻截七千秦卒衝擊的就隻剩下三萬楚軍加上項梁的三千親衛和項羽的五百親衛了。
總兵力自然是楚軍占優,可是真正訓練有素的精銳兵力,卻是秦人占據了上風。
剛剛從城中混戰中脫身,心神不寧的三萬原本的東城楚軍,在看到樹林中突然冒出大隊秦卒時就差點炸鍋。如果不是項梁的大旗仍然穩如泰山的在渡口前高高飄蕩,恐怕這些楚軍馬上就會四散逃命去了。
匆匆擺出防禦陣形後,外圍的楚軍尚沒來得及多喘幾口氣,從茂密的樹林深處衝出的秦軍已經旋風般殺進了楚軍的隊列之中。
項羽在異變突生後也馬上趕到了項梁和身邊,一邊準備迎戰很快就會殺透外圍楚軍的悍勇秦卒,項羽也焦急的勸諫叔父趕快從渡橋過河。
可惜素來倔強的項梁在看到秦軍僅有不足萬人的規模時,卻激發出了胸中多日積存下來的怒氣。項梁身邊的三千親衛本就是楚軍中最為忠誠、悍勇之輩,而項羽這樣的無雙猛將也同樣在側,加上三萬楚軍從旁協助,項梁在渡口就在眼前的情況下,實在是做不出將屬下文武棄之不顧隻管自己逃命的狼狽模樣。
不理範增、項羽的勸諫,項梁一邊令範增率文臣幕僚們先行過河,而項梁卻固執的在自己的帥旗下巍然不動,開始指揮楚軍向秦軍反起反擊。
項梁的心中也是有顧慮的,如果任由秦軍這七千悍卒猛攻,急於渡河的楚軍不僅難以順利通行,也極易在慌亂中發生為求逃生而互相推擠甚至是自相殘殺的悲劇。
一旦項梁的帥旗先行逃過河去,沒了主帥的壓製,敗軍之中,這樣的事情可是屢見不鮮的了。
加之東阿城中的眾多文臣和幕僚雖大多是身體贏弱之輩,可是幾乎每個人都是出身於楚地名門望族中的飽學之士。這群人不僅撐起了大楚的全部政務和軍中後勤諸事,而且還是項梁退回楚地後重整旗鼓的希望所在,他們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就這樣,項梁止步於渡口前,而範增和數百名文臣幕僚們依次踏上了搖搖擺擺的浮橋之上。
體力極差,又是一路急奔,這些士大夫們的渡橋行動當真可以稱得上是“龜速”。
安排好文臣們的撤離,項梁身邊的三千親衛也在項梁的身前排好了堅固的陣形,擋在渡口前麵以掩護毫無抵抗力的那幫士大夫平安過河。
項羽可不耐這般不盡興的打法,既然叔父處有三千精銳護持,項羽帶著身後的五百親衛開始打量起在三萬楚軍中衝殺的秦軍來勢。等第一波近千名秦卒悍勇非常的迅速從外圍的三萬楚軍隊列中殺出時,來不及發出一聲歡呼,他們很是悲催的遭到了項羽的迎頭痛擊。
對於戰場形勢總是有種異乎尋常敏銳感的項羽,恰到好處的針對這千名秦卒的來路侯個正著。
空有堅城和數十萬大軍,卻被秦軍殺的落荒而逃,項羽的心中滿是怒火。現在,正好拿這些不依不饒非要趕盡殺絕的秦卒出氣。
烏黑的長戟飛舞之處,剛剛還在三萬楚軍陣中威風凜凜的秦卒卻忽然變成了一根根沒有重量的稻草,沉重的鬼神戟所到之處,一個個秦卒都成了“空中飛人”。隻不過等不到落地,骨斷筋折的這些“飛人”們就在難以置信中永遠閉上了眼睛。
事先沒有做好準備的情形下,又是剛剛經曆過一場廝殺累的不輕的這些秦卒,根本擋不住項羽和五百親衛組成的鋒矢陣。在項羽身後觀戰的項梁看來,項羽和五百親衛組成的巨大鋒矢,幾乎是毫無停滯的就將這近千秦卒從中一剖為二了。
項羽在長清渡口處暢快淋漓的痛宰秦軍,蒙破卻在焦急不已的督促著秦軍以最快的速度朝長清渡急奔。雖然共尉曾在城中率軍拚死阻擊,可是秦軍的行軍速度比軍中帶了大批文臣的楚軍來說,可是快了不止一分的。再有十裏路程,蒙破就可以趕到長清渡了。
此時數百名行動緩慢的文臣幕僚們剛剛抵達對岸,項梁也準備先行過橋了。
毫無征兆的情形下,一陣從東阿城方向吹來的狂風突然從項梁帥旗飄蕩處呼嘯掠過。尖厲的風聲裏仿佛充滿了悲涼的嗚咽,將項梁的心思也弄的一陣低沉。
回首望去,東阿城的衝天狼煙仍赫然在目,這風聲難道就是殘破的東阿城唱出的最後一曲悲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