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初,寬大的上柱國府內議事大堂裏燈火通明。
高居上首的武信君項梁,在身邊範增的陪伴下正一一聽取屬下眾將的回稟。
當以共尉為首的一眾武將和以範增為首的一眾文臣都將各自管轄之事回稟一番後,項梁出人意料的點名令項羽上前稟報。“籍兒,你在今日一戰中可有什麼要回稟之事?”
想到自己一天下來除了在城上巡視一番外就是陪著範增督戰,項羽鬱悶的回稟道:“孩兒今日在城頭陪軍師督戰,別無他事。”
“混帳!戰前是如何吩咐你的?即為奇兵,戰勢不利之時,自當異軍突出扭轉乾坤。身為大將卻擅離職守,汝部近在咫尺卻救援不力,以致桓楚部大軍盡喪。豎子如此昏庸不堪,來日如何能繼承老夫一生功業?”
聽到項梁將所有罪名全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又是委屈又是氣惱的項羽也犯了倔。直挺挺的跪在項梁身前,一言不發的等著項梁發落。
“來呀,將這個逆子給我拉下去,重打三十軍棍!”看到項羽梗著脖子一臉不服的樣子,項梁怒聲吩咐堂下甲士用刑。
堂下諸將在此時卻都開始紛紛給項羽求起情來。戰事不利,原本各自心中惴惴之際,項梁卻將所有罪責全推到了侄兒頭上。這讓諸將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的心中也對項羽生出了感激之心。
要說罪責,共尉在西城戰事之中的頹勢,項離、塗韋兩部治軍不嚴,甚至範增的指揮不力都是難逃處罰的。
在堂下甲士上前執行項梁軍令時,以範增為首的文臣和共尉為首的一眾武將們可全都坐不住了。
“君上且慢!”
“君上不可!”
範增就不必說了,就是共尉也是心思靈敏的老狐狸了。明著聽項梁是將所有罪責讓自己的侄兒頂了,可是最關鍵的話卻是那句話的後半段。“來日繼承老夫一生功業”這句話,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堂下眾人,項梁的真正心思了。
大戰之際,項梁不好再斥責眾將,可是卻借項羽來發一通脾氣以敲打眾將一番。戰事再有不利,堂堂武信君的唯一繼承人都要受罰,諸將可就更不用說了。
看著跪滿一地的文武重臣,項梁也故做不快的怒哼了一聲後,趁勢下了這個台階。
吩咐項羽起身後,項梁又將一個重任交到了項羽身上。“先饒了汝這一遭。明日卯時三刻,著汝率本部大軍,出北城攻擊秦軍司馬欣所部。再無功績,兩罪並罰!”
這會已經反省過來叔父良苦用心,又聽到終於可以盡情一戰的軍令,項羽自是高聲接令。“叔父放心,孩兒明日不勝不歸!”
布置完了城中諸事,諸人退下後。叔侄兩人與範增單獨開始商議起了明日的烈日軍出戰事宜。剛恢複過來的項梁這會已經沒了方才堂上的那般威嚴,略帶著點疲憊之態輕聲問著侄兒:“方才之事,汝可不服?”
看著項梁的疲態,心中很是難受,項羽輕聲說道:“叔父苦心,孩兒都知道的。”接下去,不知再說些什麼的項羽想起“閻王帖”小蛇的蛇膽對叔父有用,當下就又從懷中將剩餘的蛇膽掏出要交到項梁手中。
明白侄兒的心意,項梁心中甚是溫暖,麵上也輕笑了起來。“唉,這蛇膽雖有奇效,也不能當飯吃吧。叔父處還有許多,此物你也在身上留一些以做備用吧。”
不管項梁推讓,項羽還是將身上的十枚蛇膽又給叔父分了五枚。一番溫情過後,項梁再次肅容向侄兒發問:“明日一戰,事關城中軍心士氣,籍兒可有把握?有何所需?”
知道城中實情,項羽也堅毅的對項梁回複道:“叔父安心,孩兒明日必勝!”以東阿城中如今的情形,再沒有一場大勝來鼓舞士氣,這城就很難守得住了。
雖然明白項羽手下烈日軍的實力,可是在連番受挫下,項梁也不由自主的沒了往日的那般自信。事關自己最為親近的子嗣,素來冷峻的武信君顧不上範增在側,忍不住還是說出了另一番話。“勝固可喜,若是戰勢不利,速從東門歸城。
聽到從來都是堅韌不服輸性子的項梁說出這樣一番說,項羽在心中溫暖的同時,也激發出了更大的戰意。說什麼也要給叔父爭這一口氣啊!項羽輕輕朝叔父和範增點點頭後,毅然回營準備出戰。
以烈日軍的裝備和戰力,除了將最為精銳的天鷹騎帶回,實在是也無需再從項梁處索要什麼了。項羽回到烈日軍駐地後,先頒布了明日全軍卯時至北城門下集合的軍令。隨後,召集王元、鍾離昧、宋陽、虞子期諸將開始做戰前的最後一次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