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安緡神色懨懨的起床去和舅舅舅母請安。“昨天是沒休息好麼?怎麼臉色這樣不好?”安緡雖然敷了兩層粉還吐了些胭脂膏子,可眼裏的血絲還是泄露出昨夜有些睡眠不安的情況。
“大概是要離開父親母親,總覺得忐忑。昨晚做了好長的夢,醒來就覺得渾身沒力氣。”安緡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向斜下方低垂。看上去儼然一副精氣不濟的樣子。
“這還有三四天的光景,緡兒這樣可如何是好?”文娘有些擔憂的看向自己的夫婿。
“把日前給你診治的杜郎中請來吧,我上次看他治你的頭風,針法不錯。”成立珂並沒有太過在意的樣子。
“這次緡兒直接要走遠路的,精神不濟可不行,到時候若真在路上有岔子,那邊還不得來人到家裏打饑荒?還是找別的人看看吧。”文娘少有的沒有同意成立珂的說法,依舊不依不饒的要求另請高明。
“那這麼說,找郎中倒沒什麼用處了。”成立珂斜了一眼安緡,皺了皺眉。
“緡兒有句話不值當講不當講,”安緡微微抬眼看向自己的舅母。
“自己的身子,有什麼不妥當自然要說。”文娘看著安緡,眼神裏滿是關切。
“緡兒最近兩日做夢,夢見黑鶴。醒了也總覺得那夢縈像在眼前似的,心裏不大舒坦,總覺得有些發虛。”安緡低頭用手攪著腰帶。
“那回頭為娘找人翻翻黃曆,別是最近衝撞了什麼。”文娘說這些話的時候言辭懇切,安緡看見舅母這般樣子,有些暗自歡喜。成立珂是個不信鬼神的人,文娘就不一樣了,提起這些總是打著十分敬意的。所以別看她深宅婦人,但是卻鍾愛《周易》之說。
正說著話,突然文娘邊上服侍的管家婆子插了一句話,“前兒個聽底下人說,給宅子裏送菜的小子們常常能見到一個拿著半扇卦簾的老道。”
文娘聽著意頭不大,“半扇卦簾,那不就是生意都維持不了,這樣的人哪裏能信。從之前找過的人裏,尋好的來吧”
那個管家婆子俯身說道:“穿的窮酸,那是因為這老道啊,好些時候有人問了卦也不收銀兩。可不是有意思。可是有的人硬是出錢也不理呢!”
“這樣……老爺您看……”文娘看了一眼成立珂,成立珂撣撣衣袖,起身準備出門的樣子看來也不打算對這話茬做理會。“買個安心就好,左不過別誤了正事。”
“那就破例先找到那個人問問意思吧。但是若是不想看卦,就還是找上次封淩寺的那位姑子過來,這內宅裏都是女人,不方便。”
“夫人說的是,這就安排。”
剛過用午膳的時間,這管家婆子就找到文娘,“夫人,可真是奇了。這老道今天居然不似往日一般晻囋,下邊的人過去的時候他就穿著齊整在街角轉悠著。一問他,您猜他說什麼?”
“倒是有些本事啊看來。”
“他說要給皇親貴胄看卦了…真是好笑,看來夫人說得對,這人多半不可信。”
文娘沉吟了片刻,“這麼有趣的道人,我也沒見過。倒是應該請到宅子裏,說的不準權當解悶了。不過緡兒要嫁的也算得上是異邦的皇親貴胄了。”
那婆子一聽,以為文娘心裏不痛快,趕緊認錯。“是是是,是奴婢失口輕狂了姑爺。”
文娘並沒有耐心聽著婆子絮叨揮揮手示意讓那道士進到正廳說話。
不多時一個年紀大些的丫鬟將道士領進廳內。這人穿著半新不舊青灰色道袍,帶著一頂玄色布帽,一身倒還算幹淨。隻是半扇卦簾讓人看了覺得有些滑稽。
文娘看見這道士兩手空空進來,有些詫異。“這位高人怎麼給人看卦,既沒有求簽的簽筒,也沒有看風水的卦盤。更沒有解字的筆墨,您不會除了相麵摸骨一概不問吧。”
那道人輕撚胡須微微一笑,“小道今日來貴地乃是給人破惑解夢,既是單憑口舌的事情,又何須許多勞什子。”
文娘聽了這話,轉頭看向剛才的婆子。那婆子趕緊搖頭,表示自己未曾泄漏半句。文娘看罷挑了挑眉。“既來了,就是貴客。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