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很想幹脆地說是或不是,可是我生父是誰,我也不知道。我母親從薔不是什麼光彩出身,我和長在煙花之地的其他孩子一樣,骨血不清。或許因為我母親和你舅舅有過相處,再者正如你感覺的我和你舅舅有幾分相像,他才對我有些不同。不過他也從不提認親的事情,我自己出身低微,能被當作義子來養已經知足,自然誠心竭力做事,到後來幫他打理生意、而且文宅的事情他也並不避諱的告訴我……所以其實我知道你的存在卻已經很久了……”從液還打算繼續說,但是有心照顧安緡情緒,不自覺放慢語速,觀察安緡神色。
安緡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你和我說實話,蓼兒是不是都是我舅舅派來的?”
安緡這番推測是覺得蓼兒一舉一動都是一副長輩許下的通房丫鬟的氣度,提起從液主仆關係下總有些別的情分在,而且總覺得蓼兒並不完全受從液控製,但蓼兒若是來自文宅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不過如果蓼兒真的來自文宅,那自己這些時日的遭遇看來都是被計劃好的,安緡現在回想起舅舅之前的種種突然覺得有些舊夢初醒的感覺。原本自己的的所有也都得益於文宅舅舅舅母栽培,按道理說他們做事自己出力也無可厚非,可安緡隻要想到這麼久都被蒙在鼓裏,心裏就有些發悶,十幾年的視如己出也不過如此,自己終究不是貼心人。
“蓼兒是不是我不知道的,但是蓼兒並不是你想象的十幾歲,她自小練習柔術被灌了湯藥,身體無法像常人一樣生長,我結識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現在這番身量了,那還是五年以前,要論年紀可能和我差不多吧,我對她隻是主仆情分。可是安緡,我對你…”
“對我什麼?”看著安緡一臉的無措,從液覺得現在絕非坦露心跡的時候,隻得苦笑一聲。
“我對你從來沒有過加害之心。”
“這些我知道。”安緡有氣無力答了一聲,顯然此刻他的心思還在消化剛才從液訴說的那些內情上。可是即便知道了這些自己心裏的以後也不是全然能解。時至今日,舅舅他們到底參與了多少,如果說從液最初與自己相熟是舅舅安排的,那麼這一切…舅舅當初又為何要阻止自己那麼久?安緡想到這些隻覺得頭腦發燒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你和我講這些,是我舅舅授意的?”
如果等到文宅許可說這些,安緡不知道還要被蒙蔽多久。從液搖了搖頭笑笑“他也隻是反對的不甚強烈而已。”
“從兄為何講這些給我?”
“就好像我一開始決意幫你,不是我的思慮可以阻止的,我現在說這些亦非我的智計所推動,一切隻是不想違背本心而已。”
從液話幾次三番已經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自己第一次聽說安緡的名字還是兩年以前,當時也很好奇義父為何從未提及這個外甥女。自己感覺這其中可能有故事,但是畢竟涉及的是女眷,因此從未多過問。但見一段時間裏自己這個義父成立珂,每日因為這個外甥女愁眉不展,他隻當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嬌小姐喜歡胡鬧不顧長輩思慮。當時自己也是玩心未泯,還曾想過刁難一下這個大小姐,給自己的義父出口氣,可是剛在草廬見過這個姑娘的時候,從液隻覺得這個女子和自己想象全然不同,伏在案上拿著書卷的樣子沉靜堅毅,那時候自己就開始有意無意探聽文宅的事情,知道的漸漸多了,開始對這個孤女從最初的不以為意,慢慢變得心生憐惜。
安緡身上流淌的可是皇族的血液,自己呢?母親出身勾欄,生父是誰尚不可知。即便他日成立珂因為形勢相認,也不過是庶出,半主半仆的存在而已。而且一旦真的相認,長久以來安緡在文宅為避人耳目,成立珂對仆從說的身份就是長女,那相認後二人就真的成了兄妹。所以從液開始就知道自己沒有權利想太多。
如今光景從液所求無非是安緡眉間的愁緒能夠疏散些。月前知道了安緡逃出內宅,從液擔心又欣喜,整整兩年自己終於可以近距離的接觸她照顧她。不過這份情愫落在安緡的眼裏恐怕過去是算計所致,現在安緡大概隻會認為是從液接受舅舅調度而已。也好,這樣眼前的安大小姐才能不介懷與自己的相處。從液不自覺的拿出手裏雕琢許久的玉葫蘆玩器,恢複了自己平素的樣子,冷淡隨意。
“可對於一些內情恐怕我所知的也不甚了了,你若是想問更多,恕為兄無可奉告。”
(可能對於現代人來說表兄妹之間有情愫是不能接受的,但是古代實在稀鬆平常。《紅樓夢》的近親結婚就不說了,詞人陸遊第一任妻子就是表妹,古代皇帝的妻妾也一般有隔代長輩下邊的親眷,所以從液這麼想即便真的是有血緣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