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草原,金黃色的草叢在風中蕩起美妙的漣漪。古老的石柱矗立在草原裏,記載這昔日的榮光。石柱上攀爬著薔薇蔓藤,開出一朵又一朵宛如火焰的花兒。夕染蹲在草地上編織薔薇花環,小小的手,小小的腳,花香在鼻端縈繞。薔薇花上還沾染著清晨凝結的露水,奇異的花香仿佛可以令靈魂飛往更高處的天空。空曠的原野裏,夕染苦苦對抗著命運帶來的可怕壓力,如今她已退化成幼年的模樣。有人走了過來,擋住了一片小陽光。夕染抬頭看著逆著光站在那裏的黑發少年,他赤腳穿著白色袍子。晨曦清澈陽光下,黑發少年冰藍色的眼鏡溫柔靜謐。“就算過去幾千年,我也會找到你。你一定要等著我。”所有的奧林匹斯神靈都將前往時光深淵沉睡,除非出現令眾神複活的黃金之匙。……你一定要等著我……春日的空氣帶著微醺的暖意。周末午後的風吹拂著白色窗簾。趴在書桌上的夕染睜開了眼鏡。她額頭前栗色的碎發微微有些濕潤。這是糾纏了夕染十年的夢,從四歲開始,她總是不時做著這樣的夢。爸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而她媽媽從未帶她去過金色的草原。隻是,反反複複的夢漸漸令夕染產生了錯覺,似乎這個夢也是屬於她生命的一部分。很多東西不一定是你想要的,卻就這麼存在著。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屋子裏慵懶靜謐的時光。夕染拿起電話“喂”了一聲,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媽媽同事林醫生焦急的聲音。“夕染,你媽媽在手術室暈倒了!她現在在住院部四零二房,你快點過來!”夕染愣了愣,有一瞬間,她懷疑這隻是一個夢,在林醫生焦急的催促裏,她答應了一聲,掛斷電話,機械地站了起來。媽媽昏倒在手術室?媽媽是醫生,怎麼昏倒在手術室?夕染的腦袋裏仿佛有煙花散落,她站了起來,撞倒了椅子,打開門衝了出去。身為腦外科醫生的媽媽一直很忙,她很愛夕染,卻沒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她。夕染騎著腳踏車往醫院趕去,飛快地掠過開滿荊棘花的林***她的腦子亂糟糟的,嘴唇害怕得有些哆嗦。“夕染,你去哪裏?”林**旁似乎有人在問,夕染卻根本沒有心思回答。夕染很快到了醫院,她連腳踏車也沒鎖就衝進了醫院住院部。電梯停在六樓不動,久久下不來。夕染轉身衝進了樓梯間。這裏有些陰暗,隻有一點點陽光從高高的天窗散落進來,窗外的一片藍天晶瑩剔透。在三樓的拐角處,夕染和一個黑發黑眼的少年擦身而過。她聞到了淡淡的薔薇花的香氣。焦急於媽媽病情的夕染並沒有注意到,少年的眼底有著一抹幽蘭。夕染推開了四零二病房的門,她一眼就看到了皺眉昏睡的媽媽。白色床單。白色的牆壁。媽媽蒼白的臉。這一切在這微醺的春日,令夕染的心都凍結了起來。她緩緩走過去,輕輕握住昏睡中的媽媽的手。媽媽手的溫度令夕染心中稍安,她在病床邊坐下,眼中有著不安和擔憂。林醫生推門進來,穿著白色大褂,幹淨而清爽。他是媽媽的大學同學,畢業後也在同一家醫院工作。林醫生看著夕染,眼底有憐憫的神色,他低聲細語,“小染,你來了。”他低頭看著病床上皺眉昏睡的夕月,“最近你媽媽除了要做手術,還要寫論文,身體透支得太厲害了。她昏睡的時候,一度腦波和心率不正常,所以我才給你打了電話。”剛才給夕月做了一個腦部掃描,結果並不樂觀。但是看著故作鎮定、眼底卻流露驚恐不安的夕染,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夕染看著媽媽蒼白的臉,心中惶恐,“我媽什麼時候會醒?”林醫生專注地看著夕月的臉,“她很快就會醒來。”隻是,他要怎麼告訴夕月,她很可能患上腦癌。夕染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凝視著昏睡的媽媽。媽媽一直很忙,最近一段時間,清晨的時候她常常皺眉捧著咖啡杯坐在露台上出神。就在這個時候,寂靜的病房裏,心電圖監控儀上,夕月原本平穩的心跳變得激烈了起來,很快由每分鍾六十次飆高到了一百二十次,而且還在不斷的上升。屏幕上,那條起伏的綠線變得密集,宛如猛獸的鋸齒,儀器嘯叫了起來。夕月突然睜開了眼睛,她的視線沒有焦點,隻是定定地看著天花板。林醫生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他的耳膜刺痛,像是有人用鑿子在耳膜上戳動。夕染的手腕突然被夕月抓住,她聽到了媽媽夢囈一般的聲音。那是一串奇怪的發音,清晰而陌生,反反複複,帶著奇異的魔力。“媽,你說什麼?你怎麼了?”夕染焦急地問媽媽。她拿出褲兜裏的手機,錄下了媽媽發音古怪的夢囈心跳監控器屏幕上,夕月的心跳漸漸降到了正常水平,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微。她閉上了眼睛,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但那些囈語卻被夕染記在了心裏。林醫生驚魂未定地放下捂著耳朵的手,他看著夕月安靜的睡顏,問夕染,“剛才是……怎麼了?”夕染搖頭,有些惶恐不安,“我……我也不知道。我聽不懂媽媽在說什麼。”她的右手腕還在隱隱作痛,媽媽的夢囈無聲無息地鑽入了她的腦海裏,蕩起小小的漣漪。夕染總覺得這陌生而美妙的語言,她曾經在很久以前聽過。空氣中是醫院特有的消毒誰的氣味。夕染守在媽媽的床邊,靜靜望著媽媽略顯憔悴的臉,窗外的鳥叫聲不時傳來。夕染的視線落在媽媽眼角細細的皺紋上,她還沒來得及長大,媽媽卻已經變老了。媽媽的手指動了動,夕染屏住呼吸。良久,她看到媽媽有些茫然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