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殘酷得令沈雅靜幾乎不敢聽下去。她也想過或許羅伯特不喜歡她,但她從來沒有想到,她從頭至尾,都被這個男人,冷眼旁觀的玩弄於鼓掌之中。他冷靜地操控沈雅靜的喜怒哀樂、*慕悸動,以成就他自己的演繹。沒想到,她沈雅靜,也有成為別人玩物的一天。
艾瑪已經出離憤怒了,準備衝出拐角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該死的男人,可是卻被沈雅靜死死地拽住了。生氣又不解地回過頭,艾瑪正想怒問沈雅靜幹什麼攔著自己,但看到女孩青白的臉,和已經通紅充血的眼,終於還是沒有甩開沈雅靜的手。
沈雅靜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的拖著艾瑪往回走,疾步離開那個給了她可怕噩夢的陽台和那個將她的自尊踐踏進了泥土裏的男人。她走得很急,仿佛身後有一個怪獸,隻要她一個鬆懈,就會令她屍骨無存。
她拉著艾瑪走了很久,走到她覺得不會再被打擾到的地方,才終於停下了腳步。艾瑪擔憂的看著眼前幾乎方寸全無了的女孩,幾次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陪著女孩沉默了下來。
約莫十分鍾後,沈雅靜似乎漸漸平靜下來了,她回過頭,聲音還有些顫抖,語氣卻已經很是堅定,她說:“艾瑪,我能夠拜托你一件事嗎?”艾瑪連忙點頭,道:“你說。”
沈雅靜深吸一口氣,緩緩地,一字一字地說:“我希望,你能夠裝作,我們今天什麼也沒有聽到過,什麼也不知道。”艾瑪很為沈雅靜不平,著急地問道:“為什麼?難道你還想要保全那個臭男人的麵子嗎?為什麼不去說清楚?為什麼不狠狠給他一個耳光?”她理解不了沈雅靜的決定。
沈雅靜卻回問:“說清楚,打了他耳光,然後呢?”艾瑪失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複。沈雅靜聲音裏暗藏著哽咽,緩緩繼續說:“說清楚了,打了他,我付出的那些心意就收的回來了嗎?我受的傷害就消失了嗎?不會的,艾瑪,這對他不痛不癢,甚至,這正是他所希望的。能早些擺脫我,他隻怕求之不得吧。可是,對我來說,撕破這最後的假象,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算是我拜托你,裝不知道吧,這樣,至少我還可以維持住我那微薄的自尊,不至於被折辱地那麼可憐。”
艾瑪紅了眼眶,看著麵前那渾身顫抖著,極力要維護自己最後底線的女孩,和女孩那眼裏幾乎要滲出水來的哀求,終於不甘地點了點頭,一滴眼淚也隨點頭的動作,劃過艾瑪的臉頰。
沈雅靜見她答應,終於鬆了口氣。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道:“艾瑪,我想,我不得不先離開了。我想先回酒店冷靜一下,麻煩你跟他們說,我身體不舒服,先行告辭了。謝謝。”
見艾瑪應了下來,沈雅靜終於撐不下來一般,有些狼狽的落荒而逃。她衝出CLUB叫了Taxi,趕回了酒店,快速的回到自己房間,當關上門,落好鎖之後,沈雅靜那些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背抵著房門,沈雅靜渾身脫力地滑坐地上,雙手抱膝,臉埋進雙臂,壓低聲音哭了出來。
她該是有多傻啊,怎麼會有人像她這麼傻啊?——傻到,把人生演成了戲,在戲裏卻當了真。
她怎麼能當了真?她怎麼會蠢成這個樣子?——丟掉了她引以為傲的理智冷靜,淡漠戒備,入戲太深以至於為自己催眠出了一份真誠的心意。她早就該知道,早就該看破的不是嗎?如果羅伯特當真對她有一兩分情意,他又哪裏會舍得跟她玩弄曖昧,忽遠忽近?
一想到,從一開始,那個男人就高高在上,含笑俯視著她在塵埃中掙紮——藐視她的卑微,無視她的情意,輕視她的演技,玩弄她的心神,沈雅靜就止不住的覺得惡心跟恥辱。
她恨,很恨。她哭自己的不爭氣,哭自己的一敗塗地,也哭自己那些根本不值得的給予。
她也恨丹尼爾那陣默認的背後藏著的冷漠。其實她早該知道的啊,這異國他鄉裏,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像自己的親人或YG裏那些哥哥姐姐一樣,真正在乎自己呢?如果,當時在羅伯特旁邊的是勝賢哥、誌龍哥或者七哥他們,就算會影響電影的拍攝進程,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教訓敢傷害她的人吧。
自拍攝以來,她第一次這麼清楚的明白,異國他鄉裏那些理所當然的殘酷。在這裏,她沒有同胞,是個外來者,是個局外人。就算進入了他們的圈子,也難進入他們的內心。恐怕,也就隻有願意為她出頭,為她流淚的艾瑪,是真心把她當成朋友對待了吧。
明明是7月,明明是炎熱夏季,但她卻覺得好冷,從骨子裏透出的冷。她好想家。
她哭得那樣狼狽,卻還是咬牙努力忍住哭音,不願泄出哽咽,惹人聽聞。這是她最後的驕傲,是她在被那個男子百般慢待,萬般折辱後,唯一能夠抓住的東西。她不要別人看到她的脆弱,不要誰來給她安慰給她同情,那些眼神如同風刀霜劍,會讓沈雅靜覺得刮骨一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