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莫君舞很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月心打來水幫她梳洗,晴雪收拾東西時告訴她,楚沐風在早上天未亮時便已拔營回關內去了。
月心顯然對葉流雲的怨念極深,自不肯放過任何打擊報複他們的機會,一邊為公子梳理著頭發,一邊喋喋不休的念叨諸如粗鄙武夫、不通禮數之類的壞話。
莫君舞手托香腮,對著琉璃鏡出神,楚沐風的離開並未出乎她的意料,心中雖有些失落,卻無不舍。
對於這個沉默寡言的冷峻男子,隱隱有幾分知己的味道。從未向人吐露過心扉的她,竟鬼使神差的在他麵前,毫無掩飾地說出了那些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言語!
楚沐風雖然冷漠,但總是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可以信賴的感覺,下意識地想要去依靠。看著他堅定深沉的目光,迷亂的心,也似乎可以安定下來。
隻是最讓她驚訝的還是昨夜的那份心境,那想要不顧一切逃避開的衝動,就好像內心深處有什麼要掙脫她的束縛。
可是放棄複仇,放棄一直以來的堅持,那她來到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義。心中從未有過的掙紮,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進退不得。
莫君舞疲憊地輕歎了口氣,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心情不佳,胃口自然也不會好,莫君舞隻草草用了一點糕點和茶水便算了事。待一切打理停當,斛瑟羅已指揮著王宮衛隊整裝待發了。
登上馬車,坐在車廂裏,莫君舞的眉卻一直未舒展開來,熟悉她性子的自然可以看出她的不滿,倒不是說這輛馬車不好。
相反,這輛馬車在整個西域都可以稱得上獨一無二,四馬拉車,寬大的車廂通體由紫檀木製成,車內鋪綢掛緞,雕飾典雅,玉案香爐,極盡奢華。
隻是讓莫君舞不喜的是這輛車的來曆,因為它是如今大盛皇朝的丞相攝政王,也是她今世的仇人上官輕柔,送給龜茲王的。
不過不喜歡歸不喜歡,該坐的還是得坐,之前莫府的馬車已經摔的不成樣子,她堂堂一個公主總不能與侍衛一同騎馬吧?
就這樣,龜茲公主的儀仗離開月牙泉,跋涉而去。
旅途漫漫,莫君舞看到了流淌不息,波光瀲灩的孔雀河,聽到了河畔篝火旁,牧民奔放歡快的歌聲。
也看到了破敗成千瘡百孔的,樓蘭古城的廢墟,聽到了廢墟前,樓蘭遺民悲涼無奈的歎息。
她始終默默的看著、聽著,想著,毀滅永遠比守護來的更容易!
一路行來,路途並不好走,如此周折了六七日,終於到了龜茲國邊境最大的一片綠洲,足有方圓十數裏的規模,往來商旅皆彙聚於此,已然形成了一座頗為繁華的市集。
看慣了黃沙戈壁與一望無際的草原,陡然看到成片的林木,頓時讓人耳目一新。
連日的趕路,莫君舞顯得很是疲倦,慵懶地斜倚在軟綿綿地靠墊上,透過窗口望著外邊蒼翠欲滴的竹林。
她的手裏捏著一紙帶著墨香地信箋,那是虞靖新傳來的密信。說的大都是塞外大營的近況,近幾個月,大營的兵卒數量再次膨脹,達到了兩萬人,因此需要緊急運送七千套兵甲出關,以供裝備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