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她記恨秋氏之餘,更多的仍是自責。沒想到啊,嗬嗬,她竟然如此地傻。
江淮第一美女又如何?琴棋書畫皆曉又如何?遇人不淑在前,遭人陷害在後。可笑的是,她竟然還曾經想過如果沒有棋兒就好了,沒有棋兒,她仍舊是尚書府裏正正經經的夫人,也不會處處被人拿捏,更不會出現後來的那些事情,落得如此下場。
“棋兒,娘對不住你”,沈氏心中苦澀,滿腔忿恨自責之下猛然咳嗽起來。
潮濕的被子上暈開一大團血跡,紅如梅點,沈氏咯血了。
“娘!”,葉紫棋心猛然沉了下去,難道沈氏的病已經這麼重了?
沈氏也楞了一瞬,隨即搖了搖頭,伸手蓋住那一片血跡,心中是漫天的悲哀無奈:父親,女兒無能,害得您不能安享晚年,子孫滿堂之福。又粗心大意,害得幼女遭賤人毒手……如今除了棋兒,她什麼都沒有了。
“你先回去吧,讓娘一個人靜一靜。和離的事情,也不用再提了,娘是不會走的。”
“娘!”,葉紫棋不知道沈氏為何突然如此堅決,“我知道您擔心我才不想離開,也知道您的顧慮,那些事情都不用娘操心,女兒已經長大了,不會再任人欺負我們。放心,外祖的仇,還有這些年母親所受的苦,我都會記得,也不會放過他們。”
“即使您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想想死去的外祖,況且您不止有一個女兒,您還有一雙尚未謀麵的外孫,難道您真要這樣耗盡一生留在這裏?”
“況且,隻有娘親離開這裏,女兒才無後顧之憂。”
沈氏麵上動容,嘴角囁嚅,良久才說道,“不用再說了,娘不會離開葉府的”,說完便靠著床榻閉上了眼睛。
“娘!”,葉紫棋喚了兩聲,沈氏隻是閉目,無奈歎了口氣,“您到底是怎麼想的?既然對他已經死心,為何不肯離開?”
沈氏疲憊地睜開眼睛,喉中有些呼吸不順,“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歇息一會。”
望著沈氏疲憊的神色,葉紫棋歎了口氣,替她掖了掖被角,“這些日子您先好好養病,我會接您出去的”。
因為豆油幾乎幹涸的原因,昏黃的油燈也漸漸暗了下去。沈氏正妻的身份雖然還在,但是這些年來被軟禁在蒹葭院內,吃穿用度恐怕連下人都不及。葉紫棋看著屋內的擺設,忍住心酸,想著出去先讓人給娘換床被子再說。
直到葉紫棋的背影消失在屏風之後,沈氏才收回目光,緩緩閉上了眼睛。
棋兒,別怪娘,如今你平平安安便是娘最大的安慰。娘已經是病入膏肓了,何況當年的事情,她怎麼能輕易放過?
“二小姐!?”,碧綠抱著手站在廊下,看到葉紫棋出來便問道,“二小姐怎麼這會就出來了?左右天還早呢,夫人有五年沒見到小姐,肯定想念得緊。”
“娘累了,已經歇下了。這屋子裏還有沒有剩餘的被子,再找出一床把娘床上那個換下來,那上麵沾了血跡,總得清洗清洗。”
碧綠楞了一瞬,麵上有些焦急,“夫人怎麼了?”
葉紫棋猶豫了一會,這才說道,“娘得病情加重了,我會找大夫過來的,這兩日你機靈點,別被人發現了。”
碧綠畢竟是從小就跟在她身邊的丫頭,而且看她臉上表情不似假裝,這些年也確實照顧沈氏盡心盡力,應當是信得過的。而且她也打聽過了,自從她走了之後,娘和她身邊的丫頭死得死,發賣的發賣,如今府上隻有碧綠還有如梅兩人。
隻不過,如梅現在葉紫琴院裏當差。
******福滿樓的生意異常的好,並沒有因為前兩日開張的事情有所影響。來得人大部分一開始都是衝著孔明燈去的,但是因為菜色新鮮,吸引了不少京城貴族閨閣小姐等。另外價格也公道,因此生意正是好的時候。
“二樓三樓的隔間也早早地就被人定下了,這兩天就沒空下來過”,李掌櫃撿些主要的說了,畢竟隔間的消費比樓下的要高許多,菜色也更加精致一些,來得也都是一些達官貴人。
“很好,吩咐夥計們上菜的時候都仔細點,注意儀容,另外別忘了再找兩個廚子,最好是宮裏麵出來的”,光靠著福滿樓原來的廚子想把精致的菜色撐下去恐怕不行。
李掌櫃一聽就知道了葉紫棋的想法,隔間裏來得都是貴人,普通的菜色也看不上眼,而如今福滿樓裏精致的菜色也就那麼幾種。這麼一說就想起前兩天徐宏達說的事情,猶豫了一番也就說了,“徐大廚的師傅——傅紅原是宮裏頭的人,聽說還是個正七品的禦廚,他一手的廚藝也都傅師傅是指點的。隻不過,傅師傅出來的由頭不太好聽,如今一家子過得窮困潦倒,也多虧徐大廚平日裏接濟一些。前兩日徐大廚還想讓我來問問東家,能不能行個方便,把人請過來,雖說年紀大點,好歹也能指點指點夥計們的廚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