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問她:“我死去的幹娘原是念佛的,虔誠的很,終日也給我講些佛理,她說人死後有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便隨了業力去投生了。可你已歿了五年了,怎的還留在這兒呢?”
她歎了一口氣,卻從眼角留下了兩行血淚。而後便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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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鬼生前原是姓葛的,喚作葛玉梅。幾十年前,這葛家是皇上的心頭肉。隻因葛家代代的好男兒,全都自小習得一身武藝,個個兒都聰慧過人,最小的年方十五,便披了戎裝,騎上了那戰馬,上陣殺敵。
永澤皇帝即位第十年,南國來犯。那南國的戰士每個人都膀大腰圓的,且狡猾異常詭計多端。葛家當時的大老爺與其三個兒子日夜紮根在戰場,謀劃戰事,更是毫不畏懼,有時勇猛如虎,有時桀驁如鷹。戰事足足糾葛了三年,最後葛家大老爺光榮地戰死在沙場。
他的三個兒子帶著父親的遺體,和被虜的南國君王前來麵聖。永澤皇帝俯在葛家大老爺的遺體前,灑了熱淚。
當即宣旨封了葛家為皇家將門,自此這葛家更是對朝廷忠心耿耿。
永澤皇帝即位第三十七年,皇帝因發急病而歿。逝前宣了太子榮安即位,囑咐一定要重用葛家的精兵強將,且善待葛家上下。
太子榮安含著淚應了永澤皇帝,自此北國易主。太子榮安即位稱王。
榮安皇帝一如既往的尊重善待葛家,可榮安即位第十二年,新得一宰相喚作成睿德。那成睿德見榮安皇帝如此善待葛家,又見那葛家被允許成立自己的軍隊,練兵營。便視那葛家為禍,與榮安皇帝旁敲側擊,意想告訴榮安皇帝,那葛家手裏有重兵,又有軍權,實乃朝廷一禍害,那葛家此時不反,將來也注定會有一天謀權篡位的。
榮安皇帝雖心下也有些打鼓,可念在還有自己父皇的遺詔,卻也未做什麼。
屆時,那葛家卻還是皇家將門。葛玉梅還是當時葛家的二小姐,與朝廷禦史陳侍郎家的大少爺陳順安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親事也早早的定下了。
誰料想那成睿德見榮安皇帝並無動靜,便請了人栽贓陷害葛家的大老爺(也就是永澤皇帝在位時,大老爺的大兒子),榮安皇帝被怒火衝昏了頭腦,也並未深查。一氣之下,抄了葛家,革了那葛家的“皇家將門”,奪了葛家的兵權,亦收了葛家的練兵營。
遂下了聖旨,那聖旨寫到“葛家謀權篡位,居心叵測。朕心甚哀。現將葛沉明(葛家大老爺)打入地牢,但念在葛家為朝廷效力多年,隻奪去葛家所有在朝為官的男子官服與權利。貶葛家為庶民。以儆效尤。”
葛家瞬間從天上跌落到了地下。那陳侍郎見此,便急與兒子打了商量,陳順安見那葛家敗落,也覺娶了葛玉梅沒什麼好處,平白無故惹皇帝的不痛快,如今皇帝雖未把葛家趕盡殺絕。但經此一事,已是再明顯不過的要告訴大家,不得與葛家為伍。他這時候若是還吹鑼打鼓地去迎娶葛玉梅,不是把脖子往刀口上送嗎。
於是便全然不顧往日的情義,毅然決然地毀了這門婚事。
隻可憐那葛玉梅,本家道敗落便足夠傷心了,終日淚水流都流不完。如今那青梅竹馬的陳順安也這樣不顧及往日的情義,怎的叫她不悲痛欲絕呢。
那葛家被抄了家,一家老小用僅存的銀兩買下了如今我住的這一進的宅院。大夫人見相公入了獄,害了心疾,沒幾日便去了。
那二老爺也與自己的夫人去了北方投靠自己的老丈人去了。
家中便也沒剩下什麼人了。
葛玉梅越想越難過,隻覺得那心上像壓了塊石頭一樣,生生的喘不上來氣。又像是有千萬根針紮著自己,終日疼痛難忍。
渾渾噩噩一月有餘,終於用一尺白綾在那正室的房梁上結束了自己的性命。離世時卻才年歲二十。
葛玉梅說起這一世生前的事,更是顯得痛苦不堪。那蒼白的臉襯著那鮮紅的血淚,讓人覺得好不淒慘。
我實在想給她擦擦眼淚,就算不能,那拍拍她的後背給她順順氣兒也是好的,可怎奈何我們陰陽相隔,就連碰都碰不到的。
我心下也為她難過,忽聽得那宅院外有人敲更。
當下,卻已經是寅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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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文中提到的皇帝名字,或是人名,舊事。皆因劇情需要而虛構出來的,與真實曆史無關。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