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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是一征茂密的竹林,在半年之前,這裏也曾經是一個堆積了無數屍骨的戰場。
明月趴在毛烈背上,從他身後看著他被東方然留下一片青紫的側臉,和右額上的一抹泥痕,以及他與東方然扭打中已然零亂的衣衫,不禁憶起往日種種,心中五味翻騰,極不是滋味。
“你要就這個樣子回去嗎?”明月遲疑著,在毛烈背上低低說道,“要不要尋個地方整理一下?”她抬頭看向不遠處,毛烈曾經用來引四助四郎入甕的大宅,門匾早已破爛,曾經高掛的喜綢也不知去處。
他臉上有傷,就這般回去,隻怕是要讓手下目瞪口呆了。
不料毛烈卻道:“怕什麼?誰還敢笑話我不成?”語罷,他又低眉笑了笑說,“一會兒回船再整理就是。”言語間喜上眉梢,也不知他喜的什麼。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出竹林,林外洪波正坐在馬車上等他們,見到毛烈背著明月回來,臉上不由得露出曖昧的偷笑,可當他看清毛烈臉上的傷時,果然目瞪口呆,變得結巴起來:“公子,您這是……”
“遇上條瘋狗,摔了一跤。”毛烈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完全無視明月自身後射出的兩道紮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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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別人是瘋狗,我看你才像條瘋狗,不分清紅皂白就跟人動手!好歹人家也救過你的性命!”
上了馬車,明月到底還是忍不住,替東方然打起了抱不平。她又怕被車外的洪波聽了去,因此在毛烈身邊極小聲地嘀咕著。
毛烈何其好的耳力?自然將她的抱怨聽得一清二楚,臉色便很有些難看起來。他恨恨地盯了明月一眼,到底是忍住了自己的壞脾氣,隻是說:“你太單純,有的事你不懂。”
明月默不作聲。毛烈也不再說話,靠在軟墊上,閉上眼睛蓄精養銳,似是有些疲倦。
過了一會兒,明月偷偷看了一眼閉目養稅的毛烈,不知為何,目光總是逃不脫他臉上那一片青紫的糾纏。心中明明想著都是他自找的,挨了打也是他活該,可就是忍不住一陣陣的心悸,想到他雖然打了東方然許多拳,可也挨了許多拳,他看起來這樣疲倦,可是受傷了?臉已是這樣,身上也不知傷成什麼樣子……胸中不由自主地生出想要扒開毛烈衣袍驗驗傷情的衝動……
她到底是忍住了衝動,可也不知是她的目光太過焦灼,還是毛烈突然間福至心靈,他仿似有所感應一般忽然睜開眼睛,正正地對上明月隱透著憂慮的眼。當他仿佛能夠探知人心靈的灼灼目光直射入自己的眼睛時,明月忽然感到滿心的慌亂,臉刷的一下子紅了個通透,急急別開了眼。
那邊,毛烈定定地看著明月,過了一會兒,輕淺地笑了笑,重又閉上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