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然的船抵達瀝港的時候,正是春花剛剛開始吐蕊的時節。
明月心裏記掛著汝成,決定上岸回杭州。東方然有貨要處理,脫不了身,又不放心明月一人前去沒人照顧,便讓小安陪了明月前往。
因為明月尚在孕吐,坐船隻會更讓她覺得不適,於是自寧波登岸,改走陸路前往杭州。
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到得杭州之後尋了家客棧住下,又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明月決定前往總督府探望汝成。
小安本欲還跟著她前往,明月道:“到了此處你還擔心什麼?你也許久未回家了,該回去看看家人才是。”好一翻的勸說,才將小安勸回了家。
明月心裏,一是覺得小安離家出海已近半年,是該去給家人報個平安,二也是不放心他跟了自己去總督府——她是汪直之女和身份陳可願已經知曉,總督府的其他人未必就會不知,她今日此去吉凶難料,怎忍帶了小安前去涉險?
這一次,明月沒有再飛簷走壁偷偷摸摸地進府,抗倭總督府的人大多認識明月,她進府並不困難,守在汪汝成院外的守衛也仍還是那些,守衛頭領見到綰了婦人髻的明月不由得一愣,隨即頗有些酸澀地和明月打著招呼:“原來是明月姑娘啊,我就說怎麼突然就沒了消息,原來是嫁了人。夫家是誰?怎不帶來給大夥瞧瞧?”
明月笑了笑道:“一個普通行商,整日在外奔波,少有在家,等改日他回來了,定讓他請各位兄弟喝酒。”
守衛頭領雖在明月在總督府做廚娘時對她有過覬覦之心,但後來也還是知道她原來是大俠葉飛的義女,更曾手刃過大倭寇頭領四助四郎,與戚繼光的關係非淺,也曾聽聞過二人的婚訊,便早斷了那點心思。他聽了明月的這番話,因而奇道:“之前還說你要給戚將軍做妾,怎麼又另嫁他人了?”
提及戚繼光,明月心頭仍是一澀,麵上卻仍掛了淡然的笑:“戚大哥雖好,做妾總是不及做妻。”
守衛頭領點點頭道:“也是,做妾連祠堂都進不了,做人正妻總是要強些。”說著他目露疑竇地看了看明月道:“你今日到此又是為了何事?”
明月拿眼瞧了瞧汝賢住的院子,含笑看了守衛頭領道:“到了今日還要跟我裝傻不成?陳可願總管往日想必是囑咐過,我若要進去便不加阻攔的吧?”
往日她在這裏行走得太過輕鬆,原還隻以為是自己人緣好,且小心警慎的緣故,卻不知是陳可願故意為之。
守衛頭領怔了怔,隨即笑道:“看來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攔你了。隻要你不帶人走,進出都可隨意。”
“那便謝了。”明月朝他點了點頭,便舉步朝小院行去。
剛進院門,便看見了一臉激動迎上前來的汝成。原來他早已聽到了她在外間與人說話,隻是受人軟禁不得出院,隻能在院中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