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造寺隆信寵溺地擁著藤原蘭姬,柔聲哄道:“不是沒事了麼?要不是你非要去惹人家,也不至被人關起來。好了好了,這事就到這裏,以後再也不要胡鬧了。”
藤原蘭姬哭道:“什麼胡鬧?他殺了我的六郎,我難道不該為六郎報仇嗎?你不是也答應過要幫我的嗎?”
龍造寺隆信已與汪直達成協議,自然不肯為一個死了的人得罪自己的財神,神色尷尬間不由得沉聲道:“四助是自己與海峰公子比武,技不如人丟了性命,怎怪得到海峰公子?”
藤原蘭姬卻是不依不饒:“我不管!毛海峰殺了我未婚夫,害我還沒過門就成了寡婦,他得賠我!”
龍造寺隆信看了正抱臂而笑的毛烈一眼,眼中忽的流光閃現,遂回頭喝止藤原蘭姬道:“賠你什麼?你殺了他四助就能活?你就能有未婚夫了?不要胡鬧!”
藤原蘭姬哭著瞄了眼毛烈,見他看熱鬧般笑得甚是可惡,一身白衣卻是說不出的飄逸灑脫,風神俊秀,臉上忽的一紅,咬牙哭道:“我不管!他殺了我未婚夫,就得賠我個未婚夫!不然我跟他沒完!”
此語一出全場震驚,龍造寺隆信卻是眸光閃亮,嘴裏依舊喝止道:“你盡在胡言亂語,難不成他還得娶你不成?你簡直是在無理取鬧!”
藤原蘭姬早已經是羞得滿麵紅緋,可話說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我就是無理取鬧了!總之你要麼幫我殺了他,要麼讓他賠我個未婚夫,否則我天天去給他下毒,天天帶人去攪他個天翻地覆,到時不是他死在我手上然後徽王來找你報複,就是我死在他手上你來給我收屍!”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妹妹啊!”龍造寺隆信氣得跺腳,卻被自家妹子拉住衣袖不依不饒,於是一幅無可奈何的模樣衝著汪直求助道:“徽王閣下,您看這可如何是好啊!這丫頭也太胡鬧了……我真是管不了了……”
徽王雖是在大海上闖蕩多年,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事,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膽潑辣的女子。
明朝男女之防比之任何一個朝代都要苛嚴,若藤原蘭姬身處大明境內,有此言行隻怕早叫人浸了豬籠。汪直身為中土明朝人,多年深受儒家思想熏陶,對男女之事反倒不如毛烈放蕩隨意,因而竟也是一時怔然,不知如何應答。
在這一片愕然中,卻聽見毛烈一聲冷笑道:“龍造寺大人,這樣的妹妹你若是管不了不管便是了,讓她天天來鬧,我毛海峰若是真死在她手上是我沒本事,沒人會找你麻煩,她若是死在了我手上,自會叫你來收屍。”
藤原蘭姬聞言氣得跺腳,當下鬆開龍造寺隆信衣袖,噔噔地走到毛烈麵前,昂著脖子瞪著毛烈道:“好!毛海峰!從今天起,我藤原蘭姬就跟你耗上了!你要嗎把我的六郎賠給我,要嘛殺了我,要嘛被我殺!否則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安寧!”
毛烈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地盯著她,本還想挖苦她幾句,卻見她兩隻水汪汪的眼睛裏酌滿了晶瑩的淚光,一張早已花得稀裏糊塗的小臉上神情既蠻橫又委屈。不知怎的,諷刺的話再也說不出口,隻得悻悻地說了句:“我懶得理你!”
說罷轉身拂袖,揚長而去。
藤原蘭姬瞪著毛烈飄逸灑脫的背影,咬著唇,哭得更是厲害。
“死者已矣,蘭姬,四助的事你還是算了吧,不要再去給海峰公子找麻煩了。”龍造寺隆信走過去,安慰地拍著藤原蘭姬的肩道,“如今我們龍造寺和大宋已是盟友,彼此當和平相處,你就不要為哥哥我添亂了好嗎?”
藤原蘭姬卻一掌推開龍造寺隆信的手,含恨咬牙地哭道:“枉你是我親哥哥,也不為我作主,我的事以後也不要你管了!是他毛海峰欠我的,我這輩子都不會饒了他!”說罷,一跺腳跑了。
“唉……這可如何是好!”龍造寺隆信望著藤原蘭姬跑開的背影搓歎不已。
徽王靜靜看著眼前一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