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判堂外,一身緋袍金蟒紋飾的徽王早已領著汪汝賢等候在此。
“鬆浦藩主、龍造寺領主,有失遠迎——小兒方才沒有失禮之處吧?”徽王熱絡地引著鬆浦隆信和龍造寺隆信進入堂內,言談舉止甚為儒雅風度,卻又隱隱透著令人心瑟的壓迫。
兩百解了甲的武士被攔在了公判堂外,鬆浦隆信和龍造寺隆信各隻帶了五名親隨入殿。
鬆浦隆信邊走邊尷尬笑道:“海峰公子親自司炮相迎,禮數周到,怎會失禮?這等禮數,道可也還是第一次享受到。”
道可是鬆浦隆信幼年在佛寺的法名,日本士族大家的男丁幼年時都會送至佛寺修習佛法。當年徽王汪直初入日本經商時,身為平戶島領主的鬆浦家族將他奉為上賓,尚在寺院修佛的鬆浦隆信也時常跟隨汪直左右學習航海知識,故而在汪直麵前向以法名自謙。
徽王聞言沉定一笑,伸手牽住鬆浦隆信的手引他在堂前右側茶案邊坐下道:“你我二人相交多年,熟絡得已屬自家人一般,自然對你無需多禮,可龍造寺大人今日第一次上門作客,又如此隆重,我大宋也不得不隆重一些。”
言下之意,鬆浦隆信一聽便知,於是隻得無奈訕笑。
另一邊,龍造寺隆信也在汪汝賢引領下入座。
徽王在鬆浦隆信身側茶案旁落座,汪汝賢則坐上正堂審判席,唯有毛烈一人麵帶微笑站於堂下。
徽王端起茶,輕呷一口放下,對毛烈道:“滶兒,龍造寺家的藤原蘭姬公主是不是在你那裏?”說是要公審公判毛烈,口吻中卻一絲一毫怪責的意思都沒有。
毛烈淡笑躬身道:“是在孩兒那裏。蘭姬公主因四助六郎的死對孩兒有些誤會,孩兒怕她想不開,特留在府中開導。不過孩兒聽說龍造寺的家主大人來了,已命人送去請蘭姬公主過來,好交由龍造寺的家主大人帶回去詳加開導。”
徽王點點頭,又道:“龍造寺的家主大人還有此事有點疑惑,你去解釋一下吧。”說罷,竟自顧與鬆浦隆信喝茶,再不管事態如何發展。
“是!”毛烈應了一聲,便轉身向龍造寺隆信微微一禮,含笑問道,“不知龍造寺家主大人有何事不明?”
龍造寺隆信雖被毛烈的“禮炮相迎”驚嚇不小,卻仍不折氣勢,沉聲道:“隆信想要問問海峰公子,數月前我龍造寺的家臣四助四郎前往普陀山參加公子的婚禮,為何會被明軍圍殲?為何公子同在普陀山,卻能安然無恙?還請公子釋疑!”
毛烈微一挑眉:“大人是在懷疑毛海峰?”
龍造寺隆信目光冷凜:“若要讓人不疑,公子當給出合理解釋才是!”
毛烈便望著龍造寺隆信笑了,目光炯炯笑意傲然:“大人可知毛海峰向來不隻是在普陀山被圍剿時能安然無恙,入海八年來,雙嶼港、瀝港、金山等各大戰役明軍都沒能夠要了毛海峰的命,難道說毛海峰都要一一向大人解釋,為何能全身而退不成?”
“別處戰役本領主不管,隻希望海峰公子就普陀山一役給個說法!”
“如果大人一定要個說法,這個說法就是——四助四郎技不如人!毛海峰能突圍而出,而他不能,技不如人為人所殺,與毛海峰何幹?”
“那麼海峰公子是否可以解釋,為何殺四助四郎的人會是海峰公子宣稱要娶的女人——葉明月?公子說四助四郎之死與公子無關,難道公子敢說葉明月也與公子無關?”龍造寺隆信雙目如電,咄咄逼人,“四助四郎前往參加公子的婚禮,卻死在公子新娘手上,這叫世人如何相信與公子無關?”
公判堂上刹時鴉雀無聲。
徽王也停下與鬆浦隆信私語,目光深深地看著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