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戚繼光的軍隊到達普陀山的時候,普陀山島域早已陷入一片戰火之中。
海邊,許多船隻被擊沉,海麵上飄浮著數百具倭寇的屍體。而島內,四處是火光一片,驚天動地的廝殺聲仍舊在四處響起。
海邊早已沒了可以退入大海的船隻,唯有碼頭邊停泊著十幾艘明軍的戰艦。
“倭賊首領四助四郎呢?”戚繼光和紅跳下戰艦,問在碼頭守衛的明軍士兵。
“被圍困在了島內東南方向,俞將軍已經過去了。”
士兵話音剛落,便看見一道纖瘦的人影從身邊掠過,朝著東南方向奔去。
“明月,不要急,四助四郎他跑不了!”戚繼光忙領兵追了過去。
東南方的海岸邊上,殺聲一片。遍地都是缺手斷足、甚至沒有頭顱的屍體。
火光中,明軍與倭寇殺成一片。明軍的數量明顯多於倭寇,沒了退路的倭寇異常凶猛,仗著倭刀之利與明軍苦苦廝殺,雙方傷亡都十分慘重。
葉明月在混亂廝殺的官與寇中搜尋著四助四郎的影子。
“四助四郎!你出來!”
她發瘋一般奔走,幾次被地上的屍體絆倒,身上沾滿不知是誰的血,甚至在有倭寇朝向她劈刀砍下時,她也渾然不知。
戚繼光一直緊緊跟著她,在她身旁不斷揮舞大刀砍下一個又一個靠近她的倭寇頭顱。
終於,她在海邊發現了四助四郎逃竄的身影,便發了瘋一般衝上前去。
“四助四郎!納命來!”
明月用盡全力一劍刺向四助四郎背心,四助四郎身著鎧甲,明月又有傷力弱,軟劍隻刺破了他的護心銅鏡。旁邊一名倭寇回身揮刀相救,卻被明月一劍刺上個穿透。
“葉姑娘……怎麼是你……”被刺穿的倭寇不敢置信地看著明月,“怎麼會是你……”
那是一張熟悉的麵孔,曾在她孤身潛入倭穴不知所措時,以老鄉的溫暖護佑過她。
“是我!我要殺盡你們這些倭寇!”
明月的眼中是血,心中也是血。她咬牙將劍從老林身上抽離,扭頭不去看他死不瞑目的模樣。
逃過一劫的四助四郎驚恐萬狀,他的退路已被戚繼光揚刀封死,不得不回過頭來麵對弱上許多的葉明月。當他揮刀擋住削向自己脖子的一劍,看清眼前這滿眼血淚的女煞星時,驚怒的神情頓時湧上雙眼:“你……你是毛海峰的女人?”
“我跟他沒瓜葛!”明月怒喝一聲,軟劍挽起無數個劍花將四助四郎罩在一片劍影中。
四助四郎失了先機,擅於進攻的倭刀淪為防守的雞肋,隻能手忙腳亂地抵擋漫天朝著他襲來的劍影。
護身鎧甲的皮革被片片削掉,護心銅鏡墜落地麵,四助四郎最後一道防線也被攻破。他漸漸明白眼前這個瘋了一般的女煞星與他絕不是單純的官與匪,或是利益得失的關係,當他的心髒終於被冰冷的劍刺穿時,他至死不解地盯著那女煞星,問出他人生的最後一句話——
“你……到底是誰?”
“去到地府,你自然會明白!”
軟劍抽出他的心髒,他的頭顱也隨著劍光與身體分離——四助四郎至死都不曾憶起明月到底是誰,為何要殺他。在他的盜寇生涯中,殺過的人太多太多,結下的仇怨也太多太多,多到他已忘記自己都曾犯下了什麼樣的罪孽……
明月流著血一般的淚水,高舉著四助四郎的人頭跪倒在海邊。
“母親——您可以瞑目了!女兒終於為您報仇了……”
身後,一隻帶著厚厚粗繭的手掌輕撫了她的發,如同安慰孩子一般輕輕地撫觸著她的頭。那觸覺熟悉,更叫她覺得心安。
十幾年的夙願一旦成真,那支撐著她活下去的信念隨著四助四郎人頭落地的一刹那將她所有的力氣都自身體裏抽離……她虛弱地將自己瑟瑟發抖的身子依偎進了身後男子溫暖寬厚的胸膛,默然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