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烈於是笑了，回過身來看她，目光溫存：“傻姑娘，人哪有不怕死的？我自然也是怕死，我若是不這樣說，萬一你又一時發瘋，真的刺我一劍，隻怕就沒人帶你回杭州去找戚大哥了。”
明月哭道：“戚大哥若是得知你就是大倭寇毛海峰，一定第一個殺了你！”
毛烈聞言，神色黯了黯，道：“你說，若是有一天我和戚大哥真的生死對決，你會幫誰？”
“自然是戚大哥！”明月一麵哭，一麵不假思索回答道，“你是通敵叛國的奸賊，戚大哥是抗倭救民的英雄，死你一個天下太平，戚大哥若是出點什麼事是整個國家的損失……”
“還真是個老實姑娘……”毛烈聞言苦笑不已，“你可知道你的這些老實話，還真是傷人……”
明月咬唇不語。
毛烈歎了口氣，在她身側坐下：“好吧，既然你殺不了我這個奸賊，那就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四助四郎的船上？你不是最恨我們這些倭寇的嗎？怎麼會自己也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倭寇了？”
“呸！”明月直覺得毛烈句句話都令她氣惱，“你才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倭寇！我就是為了殺你們這些倭寇才上船的！”
“你想殺四助四郎？”毛烈臉色一凜，怒意迅速在臉上蔓延，“你好大的膽子！那四助四郎是個老色鬼，你也不怕自己被他給吃了！”
明月冷笑：“吃我也要看他吞不吞得下！”她抬頭一臉敵意地盯著毛烈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交給四助四郎，好立功受賞？”
“立功受賞？”毛烈氣急而笑，站起身指著明月道，“為了救你小命我連到手的銀子都沒拿，還殺了四助四郎的手下，我是在給誰立功？去受誰的賞？葉明月啊葉明月，你到底是眼瞎了還是心瞎了？”
明月驚訝地看著毛烈，看著他氣急敗壞呼吸急促，失了平日淡定從容的模樣。
馬燈裏的油芯忽然發出“啪啪”的微響，火光跳動，昏黃光線裏，毛烈沾滿明月血跡的衣衫和他異常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她瞎了嗎？
明月突然覺得有些心慌意亂，什麼底氣也沒了。她咬咬唇，低頭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毛烈平了平呼吸，恨恨道：“還死不了！”
“若真是受了內傷，可大可小，別不在意……”明月低語。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有如蚊呤，毛烈卻還是聽到了。他歎口氣，複又在她床邊坐下，凝望她道：“我沒事……隻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把我當成仇人看……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不會害你……”
明月低頭無語。
“好了，受了傷的人該多多休息，好好睡一覺，想對我這個倭寇是打是殺都明天再說吧……”毛烈有些苦澀地笑了笑，“反正這是大海上，我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