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初遇,殺人夜(1 / 2)

嘉靖三十四年,秋夜。三更已過,正是月明星稀之時,嘉興城內早已是燈滅人寂,各入夢鄉了。

嘉興城外,江河邊上,卻有一處紅樓高院依舊的明燈高掛。院內樓台亭閣,人影憧憧,琴聲潺潺,鶯歌陣陣。軟聲細語中,男男女女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這裏是嘉興最知名的風月場所,風月樓。這裏布置高雅風流,有著嘉興城最美的歌姬舞姬,美人們都是琴棋書畫各有所長,是方圓百裏最受達官貴人所青睞的銷金窟。

明朝嘉靖年間,東南沿海因禁海令而動蕩不安之時,殺伐不斷。在這人人談倭色變,惶惶不可終日之際,此處的商女酒客,卻似不受一絲影響一般。就仿佛這倭亂的中心,竟是一片世外桃源,平靜而安樂。

突然,一道驚惶而至的黑影打破了這片平靜和安樂——當黑影隱沒在樓閣深處時,一陣鐵馬飛馳的聲音由遠而近,數百名騎兵很快將這個世外桃源般的風月樓團團包圍。

風月樓內,最當紅的舞姬海棠推開一間緊閉著的房門,剛抬步進屋,卻被屋裏的一幕驚得一愣,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個開懷。

屋裏,紅燭搖曳,燭影裏,一道刺目的寒光挾著濃重的殺意架在一個年青酒客的脖子上。

“閉嘴!不許笑!把門關上,否則殺了你!”酒客身後,身形嬌小的黑衣蒙麵人看見突然闖入的海棠,慌亂中有些不知所措,聲音顫抖地命令海棠。

海棠強忍住笑意,反手掩上門,插好栓,而後笑意盎然地望著那個被劍架住脖子的年青酒客,打趣道:“真想不到,公子原來也有被人挾持的時候。”

年青酒客無奈地笑笑,小麥色的麵孔上眉清目朗。他側目看了看脖子上的殺人劍,說:“公子也是人,公子要是被劍抹了脖子,也是會死的。何況,好男不與女鬥,公子也不好傷了人家小姑娘不是?”頗有些無奈。

雖然,蒙麵人是一身男子打扮,但在紅粉場中出入慣了的人,又怎會看不出男人和女人的區別?

隻是,他二人這般旁若無人的對話,就仿佛那架在公子脖子上的劍和拿著劍的人,都如空氣一般,全不曾放在他二人的眼裏。

“都給我閉嘴!”黑衣蒙麵的女子顯然摸不透這二人,又急又怒又怕,聲音更是顫抖,“再說話……我……我可真要殺人了……”

“看來姑娘還真沒殺過人……”年青酒客歎了口氣,雙目猛然一凜,原本被黑衣女子強行壓坐在椅子上的身體突然脫出了黑衣女子的控製,隻如一道疾風吹過,年青酒客就已從黑衣女子身前閃至她的身後,並順勢捉住黑衣女子執劍的手,一個巧力反架,黑衣女子便在他的挾持下,反將自己的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了。

“要不要讓在下教教你怎麼殺人?”年青酒客將黑衣女子嬌小的身子往懷中一攬,在她耳後輕聲失笑,年輕俊逸的臉上盡是戲諭之色。

黑衣女子顯然是沒有預料到,輕易便被自己挾持的年青酒客不僅會武功,而且武功還極高明,一時不備反被挾持,一時間亂了方寸,卻仍強作鎮定:“你……你想幹什麼?”

年青酒客笑笑,星眸促狹:“不幹什麼,隻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他果然也沒幹什麼,鬆手將黑衣女子放開,望了望方才黑衣女子闖入的窗口,小麥色的麵孔露出警惕之色:“是什麼人在追你?”

黑衣女子不知他是何意,但方才的交手,卻已足以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其對手,驚詫不定間放棄了與之為敵:“不知道……隻知道領隊的老頭劍法極高……”

“我知道。”海棠搖曳著曼妙身姿來到年青酒客身前,輕笑了道,“是年初被除職留用的俞大猷,他已經帶人圍住了風月樓。”

“俞大猷?”年青酒客神色頓時一凝,俊眉微蹙既揚,滿是驚訝地盯著黑衣女子上下打量,“這俞大將軍最近不是在瘋狂地追殺倭寇嗎?難不成姑娘你是倭寇?”

本是一句戲諭,黑衣女子卻勃然大怒,指著年青酒客罵道:“呸!你才是倭寇!”氣極間也不知該如何辯駁,直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倭寇”,在江淅是談虎色變,沾倭之人九族連坐入獄,普通百姓無不聞倭遠避。

而“倭寇”一詞,對於有眾多沿海百姓通倭成盜的江浙一帶,儼然成為一個“賣國求榮”的恥辱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