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致愣了一下,一抹暖暖的笑意掛在臉上。“我才不會走呢,就和梨喜戲班待在衛城了。”
三子抬起眼,偏頭看向蘇韻致,而蘇韻致似乎並未注意到,隻是看著前方。
三子轉回頭。眸光幽幽,突然說道:“你剛進梨喜的時候也是活潑好動,可是沒多久之後就開始天天練功,就算是成了台柱以後也不鬆懈,倒是有好久都沒有看到你這麼輕鬆過了。看來,衛城確實是個好地方啊。”
“那時候還小,才進了戲班子覺得看什麼都新鮮,之後總被他們欺負才知道原來在戲班裏待著也不輕鬆,要讓自己不被人欺負還要吃得飽,當然就隻有努力練功成為台柱咯。”蘇韻致淡淡地說。
“他們也不是針對你,那是給新來的下規矩呢。”三子笑道。
蘇韻致卻是憤憤。“別人且不說,可黑子絕對不是!我要進戲班的時候他就百般阻撓,進了戲班子之後他又帶著頭的欺負我,不是澆濕我的被子就是偷減我的飯菜,他總和我作對!”
“可他現在不一樣了啊,他對你還是好的,有什麼好東西也總先想著你,可你現在倒是從不給他好臉瞧了。”三子說道。
蘇韻致不以為然。“那還不是因為我成了梨喜的台柱,他當然要上趕著巴結我了,不然還指不定怎麼欺負我呢。”
三子搖搖頭,頗有些無奈。“你難不成還記恨他一輩子啊?”
蘇韻致忽然垂了眼睫,聲如蚊呐:“我本就是個記仇的……”
“什麼?”三子沒聽清。
“哦,沒什麼。”蘇韻致的神色恢複。
三子也不多問,繼續說道:“我記得你剛進戲班的時候,身子還沒養好就開始練功,有一次倒立的時候掉了下來,被師父罰了晚飯還被關了柴房。”
“是啊,那是我第一次被關柴房。開始還沒什麼,可是天黑之後那柴房裏就是黑黢黢的,還有老鼠蟲子到處跑,真是嚇死我了。再加上沒吃晚飯,當時真是又餓又怕。”蘇韻致也跟著回憶起來。
“我看到你的時候,你的臉色極白,可見是嚇壞了。”三子無聲地笑笑。
“雖然那時我到戲班才三天,也知道你和黑子都是班主的徒弟,但是我看得出來,大家都怕黑子反而把你當軟柿子捏。你對任何人都和氣,對班主更是聽話得很。你跑去看我,還給我帶了你晚飯偷偷留下的饅頭,還真是讓我始料未及。”蘇韻致的麵上也浮起笑意。
“是我把你帶進班子裏的,總不能讓你餓死。”三子道。
蘇韻致笑了笑,又感歎:“後來在戲班待久了,柴房也被關得多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可憐你每次都被我連累,我被關柴房卻讓你吃不了晚飯,兩個饅頭都偷偷剩下給我了。”
“沒……沒有。我平日裏……也就是在戲班裏打打雜,又不幹體力活兒,吃得少,那饅頭……確實是吃不下。”三子有些結巴了。
蘇韻致想拆穿三子拙劣的謊言,不過看著三子低垂下去的眉眼,她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還記得嗎?以前班子裏的那個蓮娘。”蘇韻致自然地又轉換了個話題。
三子略略沉思,然後恍然點頭。“記得,那個唱生角兒的。”
“是啊,就是她。我還記得,蓮娘武生扮得最好,竟招了女人的喜歡了。那時她可是讓滁州好多夫人小姐都惦記著呢。還有那個警察廳廳長家的千金,竟是非要嫁給她不可了。”蘇韻致“噗嗤”笑道。
“嗯,這件事在滁州也算是轟動一時,對你也是震撼不小,本來師父打算安排你跟著蓮娘唱生角,你怕日後再在你身上發生這樣的事,就怎麼也不願唱生了。”三子也笑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學的是旦角兒,現在倒成了台柱。”
蘇韻致點點頭,表示同意。
“不管怎樣,如今都是好了。你終於成了梨喜的台柱,蓮娘也如願嫁人了,梨喜戲班也終於在這衛城安頓下來了。”三子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