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曄隻是看著她,喊她:“長妤。”
他在迎接她,這樣毫無防備將自己的心房露出來。
如果你願意,刺下去,你要我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隻要,你不要再悲傷。
長妤嘴巴張了張,又張了張,仰起頭,眨了眨眼,但是淚水還是落了下來。
她的手顫抖著,最終還是沒有辦法將匕首刺過去,手中的匕首落下,然後轉身,飛快的奔入黑暗。
而剩下的六個人隻是恐懼的看著雲曄,剛才在他最虛弱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辦法傷他分毫,他們簡直沒有辦法想象,若是他真的出手,自己會是何等結局。
但是,雲曄又哪裏看他們一眼,他隻是跟了上去,隨著她的腳步而出。
長妤奔跑上月河,整個人都是濕淋淋的,迎麵是一片黑天,朱雀看見她這個樣子,想要靠近,卻沒有辦法。
長妤翻身騎上馬,然後瘋狂的衝了出去。
為什麼,騙我!
為什麼,殺我!
為什麼,連個解釋都不給我!
一會兒,她的腦海裏是在九重雲塔前那個人對自己的教誨,自己用盡一切的望著他,如望天邊明月。
一會兒,她的腦海裏又是當初在大燕皇宮的九重雲塔裏翻開《死人書》的那刻心驚,那種信仰倒塌的瞬間覆滅。
一會兒,她的腦海裏又是重雲的樣子,他對自己笑的樣子,他對自己挑眉的樣子,半夜醒來他躺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重雲,雲曄,師尊,夫君……
為什麼,要騙他?
她隻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她抬手,抹了一把臉,才發現一臉的淚水,帶著冰渣子,劇烈的疼痛感。
不準哭!謝長妤!為一個男人哭什麼哭!
可是,咬住嘴唇,卻咬不住那顆心。
而前方,高鬆城裏卻衝出無數的兵馬,高岩帶領著軍隊出來,而立馬就有士兵報告道:“將軍,有一人騎馬狂奔而來。”
一人而已,高岩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看那匹馬狂奔的姿態,卻有種異常決絕悲傷的味道,一時之間,大家都忍不住看去。
等到夜色中那人騎馬縱橫而來,他們才發現,來的竟然是一個少女。
而那少女一頭水藻般的發覆蓋,整個人都是濕漉漉的,一雙眼睛裏神色忽而悲傷,忽而熾熱,忽而無措,忽而彷徨,那般劇烈,似乎要將一切融化,而她的臉上都是水,或許也不僅僅是水。
長妤的麵具早在水中的時候就沒有了,而等她靠近,高岩頓時一聲驚呼:“皇後!”
長妤冷冷的道:“讓開!”
高岩急忙一揮手,而後人群呼啦啦的散開,就這樣看著她疾馳而去。
而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影緊緊的跟在後麵,所有人都隻看到那一片衣角,但是那一片衣角,卻拂過這世間最為蒼茫的土地。
那是同等的蒼涼。
有鮮血濺在地上,盛放如花。
這個天地間的所有,豈非都是血染成的?豈非,都是他的血,鑄成的?
可是,誰知道,這天下萬民的尊崇對他而言算什麼,這世間史書頌揚對他而言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