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驚,立馬覺出不好,抬頭一看,就迎上重雲冰冷刺骨的眼神,還有眼底掩藏不住的怒意。
而他的手,正按在自己的傷口上。
長妤立馬道:“師傅,又沒什麼大事,不過少了點血,有你在身邊還怕補不會來麼?”
現在的長妤早就不是最開始對男人一竅不通的那個傻姑娘了,在這方麵,說幾句好聽的,應該就好了。
可是,看著重雲那緊抿的唇,長妤的心裏不知道為何有點發虛。
“師傅……”長妤輕輕的喊。
重雲一把掐住她的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迎麵直接他的目光,他一字字的問:“你答應過我什麼?”
長妤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重雲緊緊的看著她,那目光太深太切,仿佛一把刀子似的割下來:“你真是拿自己的命不當命是不是?!”
他厲喝,眼底有止不住的痛意,即使壓抑著,但是卻依舊讓人看得心驚膽顫。
長妤還想說話,但是重雲卻已經站了起來,不再和她說一句話,轉身出了承華殿。
“師傅!”長妤急匆匆的站起來追出去,但是一出門,重雲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深夜裏的寒風吹過來,她這才想起,重雲連衣服都沒有披,連鞋子都沒穿。
她急忙轉身回去拿起衣服再次追出去。
而重雲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思關心這些,若是他人傷的,那麼他便將那些人碎屍萬段,可是偏偏,是她自己。
當初也是……
他便是可以用盡所有去獲得那麼渺茫的希望,又怎能抵得過她?
這世她雖然看著溫和些,但是內裏的棱角依然在,那般的鋒利,傷人七分也要自傷五分。
而當刑獄司的眾人看著自家的皇帝陛下出現的時候,齊齊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他們的陛下出現的時候,衣服上便是一絲褶子都不能有,哪裏像現在,連外衣都沒穿,腳上,還隻穿著襪子。
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在看了一眼之後便不敢再看。
重雲卻隻是冷冷開口:“馬上去將皇後娘娘放走的那個的女人殺了,不準讓她帶著任何的東西走出晉城!”
“是。”他們急忙點了點頭。
海東青心中驚異,他跟在重雲的身邊那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家主子是這個樣子,一時之間不由愈發的慎重。
重雲抬起手,揉了揉眉頭,然後,看向殿外那黑沉沉的天空。
——
然而此時,青黛卻早就已經出了晉城,雖然長妤派了人來護著她,但是她打心眼裏還是對長妤抱著一絲警惕的心思,所以在半路趁著上茅房的機會逃了,然後快馬加鞭從西角的門跑了出去。
為了擔心那血會改變,所以她一路上找冰凍著,她一路上馬不停蹄的向大夏跑去,卻不知道,在她的後麵,一片網悄悄的延展,想要將她困在大燕裏,但是卻總是差了那一步,讓她逃脫,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這日,她渡過月河,穿著北夷的邊境從北海前往大夏。
這幾日天氣驟涼,北邊已經開始飄雪了,而幸運的是,在北海邊,竟然還停著一隻小舟,她踏了上去,見到是一個戴著鬥笠的老者,於是將錢扔給她,直接上了船。
連著十來天的路程,幾乎算是徹夜不眠,她也顧不得許多,想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一下,於是緊緊的抱著那東西,像是抱著自己的命一樣。
夜色滿照的時候,一葉小舟在波浪中顛簸,但是,卻並沒有撐船的人。
撐船的人此時正站在船頭,目光看著船艙裏熟睡的女子。
他走了進去,然後一揮袖,青黛的手便自動分開,露出她抱在懷裏的包裹。
撐船的老者提起那包裹,然後打開,看見那兩瓶血,雖然不多,但是已經足夠。
他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個布袋,然後一抖,卻見那布袋上別著的是七根烏沉沉的刺。
他將這七根刺一根根的扔進去,直到那烏沉沉的刺吸足了血液,才將它拿出來,然後裹在布裏麵,將瓶子合上,重新仍入少女的懷中。
他站在那裏,映迎著一縷風,然後,看著眼前升起的半彎月。
而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卻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蒼老的,溫和的,然而此時,眼底卻沒有重重的心機。
那是,曾經屬於聶家家主的一張臉,那是,已經死去的聶無雙爺爺的一張臉。
他抬起頭,微微一笑。
雲曄,既然你自願用盡所有來換取一些可笑的東西,那麼,你的因果,便已經注定。
萬人敬仰和萬人唾罵,你可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