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帖(1 / 2)

那封喜帖,是昨日寄來的。一個年末最尋常不過的雪後,屋外的雪壓彎了枝丫,整個窯山都被一層銀裝包裹。

“十九師叔…”艾琳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窯山的寂靜,“你的信。”

我這些年一直學別人去養成某些習慣,可有些東西總是學不會。我學不會尚不知的灑脫,學不會孫一仙的淡然,學不會艾琳的好奇……我隻學會了尚不知的三分執著,孫一仙的三分瘋癲。我也想過和同年齡的老家夥們一樣,去遊山玩水,去爭權奪勢或者做一個閑雲野鶴的鄉野農夫也不錯,可我的心容不下這天地奇秀景,承不了這廟堂香火味,放不下俗塵風雪夜。

我每次離開這個茅廬時,腦海總會想起:陰風怒號,墨雲遮天,布衾粘塵桌腳黏絲,偶有故人來訪,見此景,心作何想?

所以,我每次出去訪友少則三五日,多則半月必歸此處。我也慶幸自己低調的一生,沒有那麼多貴客迎門,這數十年也隻有寥寥數人來過我這茅廬罷了。

茅廬久違的安靜被艾琳的一聲大喊打破了,她手裏拿著一封信氣呼呼地走了進來。

艾琳是孫一仙十幾年前在某個山腳撿到的棄嬰,她樣貌也不是多美麗,身材也偏胖,走起路來給人以地動山搖的感覺,卻又有利索的意味在其中。艾琳最喜歡和我這個年歲過百的老古董探討一些“年輕人”的事,最喜歡看我一臉茫然的傻樣。

“給你的。”艾琳說道。

她將信隨手一丟,信如輕燕般繞我飛了幾圈後停在了我的手邊。我盯著信封,是紅色的;我看了信上的地址,地址居然是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地址:湯穀!

“湯穀樂坊?”我都沒聽過這個地方,會不會是寫信的人寄錯了?艾琳見我懵圈的模樣也猜到了我所想的可能性,畢竟我是怎樣的人她也能了解個七八分。

“我問過攜信的鶴,他說沒寄錯,是給秦府延部窯山主人的。”

艾琳拿起茶桌上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抿著嘴喝了一口後吐著舌頭抱怨著我的怪愛好。

我仔細打量著這個神秘的信,它是紅色的信封,信封的顏色並不靚麗,毫無衝擊感,極為簡單的顏色。信封也沒多少古怪,可我摸著這略有澀感的信封,竟有種不自在的感受。信封上的字一看就是一個男人寫的,那種渾然天成的浩然之勢,讓我這半隻腳踏入“窺星境”的都不禁感歎寫字之人的功底。

“秦府,延部,窯山之主錢十九收。”

我很本不認識有這樣深厚功力的家夥,至少我記憶中的那些個“天才”是不會有這樣成就的。

“字挺好看的,這是誰的信啊?”艾琳多瞧了幾眼這信封後迫不及待地讓我去打開信封。我將自己的血滴落在信封上後,信封被打開了,裏麵居然放著一張信紙和一個喜帖。

我將信拿起,艾琳也好奇地盯著我的反應。信紙是尋常的凡間紙張,我看著信封的寄出地址,一個我聽都沒聽過的地方:珊珀府,湯穀,樂坊紫蟾峰。

“咦?紫蟾峰?那是哪兒啊?聽都沒聽過……”艾琳又一次問道。

“天呐!居然是…是她……”

艾琳吐了吐舌頭,再次為自己斟滿一杯濃茶,“她?她是誰啊?你怎麼和老頭子一樣神神叨叨的了?”

“一個和我同在宿星閣待過的故友,很多年前的事了。你不會知道的。”

艾琳聳聳肩:“宿星閣?我去,那至少也得是八十多年前的事了吧?宿星閣可是在八十七年前就被時間淹沒了,現在那地兒被稱為繡煙閣。”

“她和我也算青梅竹馬了,長得可漂亮了。”

“我去,”艾琳吐著舌頭鄙夷道,“我還真想好奇哪個老婆婆能讓我們這位窯山之主惦記這麼久。”

“她人緣可好了,在宿星閣被眾多師兄弟喜愛。”我回憶著過去,艾琳卻好不留情地揭露我:“我看你這一副流口水的模樣,準是對人家老婆婆心懷不軌!”

我老臉一紅,也不理會她,繼續讀著信。果然是她,字跡清秀整潔,和信封上的字跡完全不同。我突然想起了那些年的荒唐時光,她總是這個樣子,做什麼事都讓我琢磨不透。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幹嘛還記得你這個怪老頭啊?”

我抿抿嘴:“她當時很受歡迎的,很多人追過她…”我停了一下,“艾琳?你怎麼了?”

“我在想是什麼樣子的女孩會被你這樣形容,我記得你上次這麼形容的是一隻熊。你說那隻熊也算熊中美人了,估計殺了它會被其他熊類記恨的。該不會…”艾琳咽了口氣道,“她是不是一個虎背熊腰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