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A弦分明是往前走的,可我追了很長一段路,竟然不見她的影子!我著慌了,也不怕人發現,就站在街心四處看,並時不時地喊一聲:"A弦!" 來來往往的都是些似曾相識的麵孔,隻是不見譚A弦的行蹤。
我傻乎乎地到處找,像個初戀的少年。那情形,任何人看了也不會相信我竟然是通州城最大的百貨公司的副經理--那時我還是副經理--結果,譚A弦就跟在我的後麵,我往前走多遠,她就跟著走多遠,但絕不在我眼皮下露相。我找得好苦,腿軟了,心灰了,通州城的大街也差不多被我逛完了,她才慢搖細擺地走到我前麵來。
你說這可惡不可惡呢?
我頓時來了氣:"你藏到哪裏去了嘛!"
誰知她的氣比我更大,幾乎是吼著說:
"我為什麼要藏呢?我就那麼賤,那麼見不得人啦!哪裏是我藏,是你的眼睛溜到別人身上去了!"
江河啊,要是我聰明,我那時就該聽出危險的信號了。你看,她以前也和我一樣,認為這種事情是應該隱蔽些的好,可是現在,她要求公開露麵了!天啦,我後來回憶起來,這是多麼危險!
但當時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意思呢。我把所有的智慧,都用來阻止她的吼叫了。
"A弦,不要吵,聽話,不要吵。"我像安撫孩子似的。
她哪裏聽從我的勸告呢?不但不聽,聲音還更大了:"我不配讓你這樣對我說話!你心裏想的我是清楚的,在你心目中,我根本不是人,而是你的床上用品!"
天啦,這不是要拿話來殺我嗎?我的骨頭都嚇軟了,因為過往行人都停下腳步,頗有興致地看著我們兩人。江河,你知道這種事總是逗人看的,那些無聊的市民,不花一分錢就看一場錄相,何樂而不為呢?我知道,如果再呆上一分鍾,就會吸引成百上千的人,危險拋去不說,把我這副經理的皮都剝光了!我架起她就走。
我把譚A弦弄回了公司的樓上,也就是平時我休息的地方,你那一次是看到的。
"你發了瘋是不是?"關上門,我就威風起來了,依我當時的心情,恨不得煽她幾個耳光。
我以為譚A弦還要跟我大吵的,結果我錯了,她撲進我的懷裏,傷傷心心地哭起來。
"你叫我咋辦呢?"李新直直地盯著姚江河,好象要姚江河給她指出一個辦法似的。
姚江河急於聽下麵的故事,問道:
"你當時咋辦的呢?"
他的聲音,好象因為長久的沉默而變得空茫。
"你等一會兒吧,我去方便一下。"李新說。他出門到盥洗室去了。
姚江河完全被李新的訴說營造的氣氛籠罩了,有好幾次,他都把自己想成了李新,並為此緊張得發抖。
為了擺脫這種情緒。姚江河站起來往杯子裏續了茶水。
李新回來了,一坐下來,就把姚江河剛剛續上的茶水喝去大半。
"當時麼,真把我難住了?"李新接著說--她這一哭,再一次把我的心哭軟了,我的氣也消去大半,竟也迷迷登登地把她攬在懷裏,可憐巴巴地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呢?"
她哭得更凶,斷斷續續地說:
"我知道我做得過分了......我錯了......可是李新,你不覺得我可憐嗎?跟自己心愛的人逛逛街,卻像小偷似的,我實在感到痛苦......你能理解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