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樹愣了半晌,突然瘋了一般衝到黃銅鏡子前麵,霎時間睜大了眼睛: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正長著一張和橘徠一模一樣的臉龐!
他笑鏡子裏的人也笑,他動鏡子裏的人也動,他伸手狠狠地掐自己臉上的肉,鏡子裏的人也疼得齜牙咧嘴。
這真的是我嗎…我變成橘徠了?!
他到處都找不到橘徠,漫無目的地在空空的屋子裏逛蕩,無意之間目光掃到了夾在鏡子與牆壁縫隙之間的一張紙。紙上寫道:
“吾兄嘉樹,見字如麵。
現今有難言之隱,偶得南洋巫術,一夜之間與良兄容貌相易。時間緊迫不容細說,我已代良兄前去京城赴任,勿念。
橘徠。”
嘉樹看完之後,雙手不住地顫抖,他大吼一聲,狠狠地把手中的紙撕了個粉碎,站在一片飛舞的紙屑中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啊你!橘徠啊橘徠,這麼多年了,你裝得可真好,我都沒看出來!什麼難言之隱?根本就是在給你自己的利欲熏心找借口!行啊,換臉這種方法都能想得出來,真是難為你了!”
嘉樹本來以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基本就算是完了。
京城是不能待了,他找了塊地,想著自己就算做不了駙馬爺,安安分分地在家鄉務農也挺好。
可是,老天似乎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就在此時發生幾日之後,朝廷突然下命令抄了橘徠的家,並且把嘉樹當作橘徠給趕了出去。嘉樹風餐露宿,無意間聽說這道抄家的命令居然是冒名頂替自己的橘徠親口下的。
嘉樹不知道,橘徠此舉是為了什麼,是消滅之前的橘徠存在的痕跡,還是要將自己趕盡殺絕?嘉樹想不通,也不願意再想了。他艱難地咽下最後一點從街上討來的有些餿了的饅頭,然後苦笑著,向山林裏走去。
沒了家,沒了錢的嘉樹隻能到山裏去生活,因為那裏麵有免費的食物來源,比如山泉和野果。
有一天,嘉樹在捕捉一隻跑得飛快的野兔的時候,沒留神被獵戶們下的捕獸夾子給夾住了腳踝,巨大的咬合力幾乎夾斷了他的筋。他當即疼得昏了過去。
醒來之後,費了好大力氣才脫身。望著已經隱隱約約露出白骨的腳踝,他決定冒險一試——去懸崖邊采草藥療傷。
嘉樹從衣襟上胡亂扯下一條碎布,忍痛包紮了傷口,就向懸崖邊走去。可是拖著條不停在流血的殘腿行走著實不便,更何況是在雜草叢生,亂世密布的山上。
走不動就爬,實在爬不動了就歇一歇。每爬一段都是巨大的體力消耗,都會讓他那種瀕死的絕望感更深一層。
就快到了,快到了!
嘉樹努力伸出手臂,希望能夠得著草藥;就在他的手觸及草藥的一瞬間,他身體陡然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就這麼從懸崖上掉了下去。
臨死前他覺得好恨,恨不得把橘徠親手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