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義移開步子,望著渾濁而洶湧的河水。這兩天桂城並沒下大雨,而且此時已經天晴。可以想見上遊的雨之大了。與別人不同,這個雨水季節,人義最關注的是上遊地區的天氣情況,因為上遊的風雨直接影響著佳城。
張易民走近人義,他苦著臉說,石蔭鐵定了心。
人義說,人一旦選擇放棄,什麼事都做得出。從前你對她的最大砝碼是錢,現在她把錢看成狗屎,你還能掌握她嗎?不能。
人義說,我們站的這個位置風水也不錯,從這裏跳河自殺,應該很吉利。就算我給你送終吧,我不計較。
張易民說,可是我會遊泳,恐怕跳下去還沒死就被人救上來了。你不救我是可以理解的,你除了想長期占有石蔭,還會從石蔭那裏得到我遺產後麵的好處。可別人什麼也得不到,那些不知內情的好心人會奮不顧身地跳下河。
人義冷笑著,走向他的小車。
張易民說,你說得對,我再也不能掌握石蔭了,所以隻有選擇死。求你別走,你不是說過要為我送終嗎?
人義停下腳步,說好吧。
七十三
人義隨張易民來到那個他們都認為風水很好的河堤。人義說,我聽說會遊泳的人要跳河自殺都要在身上揣很多石子兒,或在身上綁上大石頭。張易民說,身上綁大石頭沒這個條件,但揣石子兒是完全做得到的。他們兩人又走到砂場,將張易民的口袋塞滿小石頭後回到張易民的風水寶地。
張易民脫掉外衣外褲。並把它們綁在一起。
張易民大喊,張易民自殺了。他的喊聲驚動周圍人群。人們的目光都投向他時,他手中的衣褲被拋下河流。衣褲撲向河流的姿勢非常優美,在場者無不扼腕讚歎。衣褲在落水的一刹那,人們高聲歡呼。
張易民說,張易民的靈魂死了,現在活著的隻有一堆沒有思想的肉體,隻是一尊能夠行走的屍體。人義說,是的,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你心裏什麼也沒有了,就像新買回來的電腦,需要安裝許多係統軟件和應用程序。你的主人隻有石蔭。張易民說,請你告訴石蔭我的靈魂已投河自盡,我現在是她手中的一團泥,她可以任意地捏成她喜歡的東西。人義說,就看在你死的份上我告訴她吧。
人義沒打通石蔭的電話,連呼她三遍她才複機。人義說,張易民說他的靈魂投河自盡了,他現在是一團泥,你想怎麼捏就可以怎麼捏。石蔭說,你轉告張易民再不來應訴法院將依法作出缺席判決。
人義打完電話,獨自往他的小車走去。剛走幾步,後麵有聲音說,有人跳河了!人義轉身一看,張易民不見了。人義折回觀望洶湧的河水,他看到了在水中沉浮的張易民。緊接著就有幾個人跳下河去營救。人義見張易民的水性很好,又有人前去營救,張易民的生命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人義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開著車離開現場。
過了好些天,暢通公司財務接到以張易民名義彙來的一筆60萬元巨款。也在這一天人義在暢通門外被張易民逮了個正著。張易民說,想死都死不了,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彙到你們財務上的那筆錢是給石蔭的,我隻有采取這樣的形式你才能幫我。從今天開始我要第二次離家出走,與上次不同的是我沒有帶走所有家財,也不會隻住在桂城。以後的一切就全交給你了,請你上南市我的家去,我的大門為你而開,我的邀請是真誠的,請接受。張易民向人義鞠躬三次。人義說你過分了,你這是向遺體告別。張易民皮笑肉不笑,說從此也許我們再不能相見,就算我提前向你遺體告別吧。人義說你太損,你這個狗娘養的太損。人義上去端張易民的屁股。張易民向後逃去,並跳上了一輛的士。
人義急忙提出這60萬趕赴南市。石蔭上班時間不能會客,人義去到金海公司。金海臉上已很久沒有太多太深的笑容了,主要是與從前相比生意不太好。金海也學著暢通的樣子裁了人,收縮了戰線。對這些生意人我們真弄不明白他們每月賺多少錢才會開心,即使從前賺30萬,現在隻能賺20萬了不是照樣還在賺嗎。
金海陪人義去喝茶,等著石蔭下班。兩人很隨意地聊著,就是不聊暢通公司產品的銷售情況。談到石蔭時,人義坦然說石蔭不讓碰了。金海說,浴龍桑拿中心有漂亮的小姐,晚上我們去享受享受。人義說,我沒有什麼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