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立秋那天,人義對傳西說要去蘇州出差,一連說了三次,說到第二遍的時候音調開始發生變化,潛台詞也出來了。傳西說,好像你有些心虛,是不是心裏有鬼?和萌子一路同行?兩人包了間軟臥包廂?人義說,你說得都不對,我坐飛機。傳西說飛機那個快嗬,一兩個小時後你們就可以在蘇州親熱了。人義說,我心裏沒有鬼,心裏能有什麼鬼?傳西說沒有鬼就好,你有鬼我也不怕,讓你有鬼好了,我要打電話約她們來打麻將了。

誰說人義心裏沒有鬼?人義心裏是有鬼的,他在西二環路買了一套二居室,定在今天搬家。人義早把家用電器居家用品全置辦好了,說是搬家也隻是舉行一個儀式,就像現在的年輕人,誰還會等到舉行結婚儀式那天才同房呢?有個年輕人說,結婚那天,他才懶得同房,讓他們瞎猜去。

人義想摟抱傳西,但機靈的傳西躲開去。匆忙中人義抓住她的一隻手,把她拉過來,貼住傳西的嘴唇親了一口,提著行李像模像樣地出門。

午後陽光透進屋子時,人義完成了喬遷儀式。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人義笑道我是一等男人了。電話也在這時響起,人義興致勃勃地跳過去想接,又猛然停住了。電話雖然裝了近一個月了,但號碼他一個人也沒告訴,人義就不能不提高警惕。他對著電話說,誰?你到底是誰?!對方無言。人義說,快說!那邊很不友好地掛斷,隻留下"嘟嘟嘟"的忙音。人義對著電話叫喊,可是電話不說,它也無法說。

傳西知道家外家,知道了這個電話號碼嗎?

橫空出世的電話聲攪碎了喬遷帶來的所有喜悅。人義給傳西打電話。傳西說就到蘇州了?人義沒有正麵回答,說你給我打了電話沒有?傳西說沒有,我這麼優秀的一個女人怎麼會隨意破壞別人的好事呢?人義說真的沒打?傳西說,還有屁放沒有?我剛摸了張臭牌,我可沒耐心跟你瞎扯。傳西掛斷了電話。人義便用手機給每一個他懷疑的人打電話,分別作些證實。結果他一無所獲。

在這種情況下,人義選擇了撤離。

走到樓道上,人義遇到了對門的那個男人。他們已在樓道上相遇好幾回了,每次都是人義首先轉過臉去,關閉雙方交流的大門。在這裏人義不想認識任何一個人,他迫切希望一個人也不要認識他。男人卻擋住了人義的去路,說搬來了吧?我的好鄰居。人義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男人說,以前我們互不認識,現在起就認識了,一切可以從頭開始。人義說我不要這種開始,請你給我讓出一條道來。男人有點不甘心,但他還是說,好吧。人義逃出樓道,站在不遠處觀望門洞。他想在暗地裏看看電話之後的結局。門洞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對這裏所有的人他是陌生的,誰是這裏的住戶,誰是人義的克星,人義分辨不清。過了幾分鍾,人義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他不得不承認這種狗急跳牆的做法是愚蠢可笑的。就是說,站在這裏暗地裏偵察是徒勞的。大約一個小時後,人義試探性地給家外家打了一個電話。鈴聲激越地響著,一直響到聲絕氣盡。

當晚,電話又響了兩次,第一次像高山流水,長而響;第二次雖短促但很執著。第一次響起時,人義捂住耳朵逃到廁所;第二次他嚇得趴在地上。正當他考慮跟不跟傳西聯係時,對門那個男人輕柔而果斷地敲響了人義的門。人義探出頭說,老兄有事嗎?男人說我想到你家坐坐。見人義一臉嚴肅,男人又改口說到我家坐坐也行,我真誠地邀請你。人義說我不歡迎你來我家,我也不歡迎我去你家。我們應該像兩塊石頭一樣,誰也不要理誰。男人說,良心和倫理要我們走到一起,要求我們像結伴遊向大海的魚一樣開展對話,不斷交流。人義說你是不是有病?有病你就去精神病醫院,這個我倒可以幫你。人義把伸出去的頭縮了回來,速度有多快?你想想烏龜縮頭就清楚了。人義緊閉大門打下保險再踹上三腳。

第二天人義去出差,不過不是蘇州,而是200公裏外的南市。十多天以後他才知道對於南市他是多麼的思念,南市因為石蔭的出現而美麗無比。這要感謝他的小兄弟金海。金海在這天晚上把石蔭介紹給了人義。金海是誰?金海家在南市鄉下,部隊複員沒被安排工作,就在南市裏混,混了五六年也沒混出個人樣。有一天一個朋友做中介把人義和金海牽在一起。金海憑著他的誠實和機靈不幾天就得到了人義的信任,人義就給了金海在南市第一代理商的權力。人義他們公司的拳頭產品之一是先進的電容器,產品在國內外都十分有市場,誰做了它的代理人,誰就會在短時間內富起來。金海就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僅一年時間金海便買下了一套三居室,家裏也布置得豪華氣派。金海對人義充滿了無盡感激,隻要聽說人義來到南市他會不顧一切地來招呼他,陪同他。以前請他吃喝,這回送女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