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的太醫診斷後都聚在一起討論著病情、用藥等,宋天遠本想拉著她回去,她卻不肯,呆呆看著那滿地死狀痛苦不堪的屍體,神色凝重。
地上的一具屍體忽然動了一下,嚇得她退了兩步緊緊躲往宋天遠身後,沒想到屍體接下來卻完全沒了動靜,她稍稍探出頭來看,宋天遠拉過她的手柔聲說“別怕,沒事了”,溫暖的觸感令她稍稍回神,頓時才察覺自己手腳冰冷。
“我不是怕,隻是……隻是頭一回看見這樣的場麵,有些……有些不知所措,這麼多人就這樣橫七豎八躺在這兒,可這些都是真的……是真的啊……比看曆史書和影片要震撼太多了……你看那邊……那個孩子還那麼小”,她全身有些顫抖,言語間卻是很清醒。
他怕她站不穩便伸手攬住她的肩,跨過屍體往侍衛為他們騰出的房間走去。
這場瘟疫的幸存者百人不到,上千人的鎮子損失極大,而幸存下來的人有幾個寧願忍受瘟疫之苦也不願讓太醫用藥,眼神帶著狠戾與怨憤。
幫著分派藥材的夏茯苓隱隱聽到此事便前去一探究竟,剛好是碰上太醫院的人正在喂藥,那老婦人卻是緊咬牙關怎麼灌也灌不進。
“大娘,您這是何苦?不喝藥病痛發作苦得還是您自個兒呀”,夏茯苓上前一步接過太醫院的人手裏遞來的藥碗。
“哼,這會兒來裝好心也晚了!我老婆子不怕死,可憐我那保兒就這樣白白送了性命!憑什麼封城?沒染上瘟疫的也出不去隻能在這裏頭等死,現下全死光了是不是如願了?”老婦人厲聲道,大有豁出去的氣勢。
幫忙處理完屍體正要掀開門簾進來的宋天遠聽到此處的手頓了頓,停了下來。
“您何必想這些,眼下把藥喝完讓病快些好起來才是要緊事,這病痛難捱,拿自個兒身體開玩笑可不好”,夏茯苓耐著性子勸說,用調羹舀了一勺藥喂給老婦人,可那老婦人完全不聽勸,還伸手把送到嘴邊的藥推開了,好在她病著力氣不大,否則藥碗都要打翻。
夏茯苓的脾氣頓時也就上來了,把藥碗往床頭重重一放,驚得太醫院那幾位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門簾後的宋天遠饒有興味的看著。
“怎麼要比誰脾氣更倔是嗎?好啊,來啊,等一下痛得你在床上打滾的時候別指望我們誰會給你送藥!你家孩子的命寶貴,隔壁鎮子裏集市裏那些人的命就不值錢了是嗎?這瘟疫本來就來得莫名其妙,不杜絕一切可能的病原體到時候整個國家都被瘟疫感染是不是才是真的皆大歡喜?除了狠心點兒封城以免再傷無辜你還有別的法子嗎?”戴著厚厚的自製口罩的夏茯苓聲音被掩蓋了一些,雙手叉腰一副準備打架的陣仗。
“裝好心?你都是快死的人了我們裝好心幹嘛?你這房子也不怎麼樣,家裏值錢的也沒多少,我們假好心救你這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人做什麼?這藥呢,您愛喝就喝,不喝啊多得是人喝,散了把散了吧,咱們過兩天來收屍就成,到時候報給太子殿下的死亡人數再多加一位想來也不難”,她一頓劈裏啪啦,說完最後一句心裏很是緊張,不知道那老婦人會做出何種舉動。
“哼,你想我這麼快死我才不讓你如願!”說完自己端過藥碗兩口便灌了下去,喝完似乎示威般的瞧著夏茯苓。
夏茯苓“噗哧”一笑,“好,再多喝幾次就會好起來了,留點力氣給你孩子買副好棺材好好安葬豈不更好?”
站在門簾後的宋天遠嘴角輕扯出一個弧度,眼睛注視著那個立在屋子中間扮黑臉的人,隻覺得現在的自己很開心,開心到想緊緊抱住她。
門簾忽然被撩開,宋天遠頓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一個白色身影撲進自己懷裏緊緊摟住他的腰,他心想怎麼這麼巧,難道是我的……心魔?
“啊,你總算回來了,我之前擔心她要是在我麵前咬舌自盡可怎麼辦,嚇得我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懷裏的人抬起頭吐了吐舌,如釋重負。
他輕點了點她的鼻子,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咬舌自盡?病痛這麼厲害她可沒力氣咬舌自盡,或許把藥碗摔成幾瓣割腕可能更靠譜一些”。
夏茯苓一臉頓悟的表情,隨即開起玩笑“來,表演一個咬舌自盡給我看看”。
太醫院的年輕太醫站在門簾後出也不是進也不是,臉卻愈發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