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十日的時間,隨著葉楓安排下的朝廷三十六名保民官的設置,江南各郡縣,掀起了一番整風運動。
保民官一詞並不陌生,這是雅典時代設置的,其職權很大,類似於現在的全國人大代表,隻不過現在設置的保民官作用隻是審理州府一級的貪官惡霸。另一方麵,中華公司將鹽鐵生產納入流程,在沿海各鹽場設置專職官員。
這一番動作下來,江南一帶僅知府以上官員便是被罷黜了一半以上,隨著涉及的範圍越來越大,南京方麵,也是有所波及了。
南京東城太傅府內,四十多個官員在府中徘徊,而他們等待的,自然是當朝太傅馬士英。
而馬士英此刻,卻是斜倚著藤椅,眼睛定定地看著桌麵上的一封信,眼中有些恐懼,還有些……興奮。
信已經被馬士英拆了開來,露出了一角,其中,後金國兵部侍郎洪承疇幾個大字顯得很是惹眼。
“洪承疇啊洪承疇,一個敗軍之將,居然得到如此重用,”馬士英喃喃的說著,似乎早已將屋子裏頭的大小官員拋諸腦後了。
“怎麼辦好呢?範文程、洪承疇、祖大壽等人,如今哪個不是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我馬士英,本已是亡國之臣,福王又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如今大權盡在丞相手中,大明朝算是完了,完了……”
馬士英忽地站了起來,似乎有了決定。
他提筆疾書,短短幾分鍾,百十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便是在白絹中書寫了下來。
“來人!”
馬士英輕喝了一聲,一直等待在外的管家推門進了來。
“周福,把這份信送到外麵等著的信使手裏,”馬士英說完,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是卸下了心中的大擔子。
“是,老爺!”周福接過信,轉身匆匆向著那個遠道而來的信使所在的房間走去。
“該來的,始終要來,”馬士英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向著正廳走去。
剛剛走出去,大小官員便是圍了上來,見馬士英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眾人心下都是一驚。
“太傅大人,這丞相一行,江南因貪汙賄賂被罷免的一應四品大員便有三十餘人,州縣更是一百有餘……,”一個長胡子的當朝吏部侍郎哆嗦著彙報情況,從第一個鬆江知府秦壽生開始,他便是夜不能寐,這廝平日裏收受了底下諸多供奉,如今底下官員出了問題,他哪裏還安心得下來。
馬士英鄙夷地看了來人一眼,沉聲道:“苟大人不必驚慌,這隻是地方上的事情。”
苟侍郎卻是不知深淺,幾乎是帶著哭音道:“太傅這是什麼話,這事情還隻是地方上而已?如今福建、泉州一帶都司、都督,皆因那幾個保民官舉報之故,押回鬆江受審,這鬆江新任知府陳子龍可是個刺兒頭,這事情,哪能小啊!”
“就是啊,太傅大人,這事兒沒個著落啊!”
………….
底下一應官員借著附和著,馬士英聽得心煩,有事兒了就想著自己了,沒事兒的時候,自己這個太傅在他們眼裏又算個什麼東西!
“諸位同僚,這事兒丞相自有安排,”馬士英說完,見管家周福已經打發了那個信使,又道:“周福,送客!”
見馬士英轉身回了院裏,底下一應官員也隻好垂頭喪氣的打道回府。
不說馬士英這邊修書一封給洪承疇,建奴那邊,此刻已是蠢蠢欲動。
多鐸雖是無功而回,可林丹汗卻是被八旗軍的氣勢所震懾,短時間內,怕是不敢再有所動作。
兩日的時間過去,自鬆山一戰後投降了韃子的洪承疇,也就是如今的後金國兵部侍郎洪承疇,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洪大人,”新落成的洪府外頭,多爾袞最為器重的謀臣範文程下了軟轎,見洪承疇正要出門,急忙叫住。
“是範大人,”洪承疇眼中的焦慮之色少了幾分,急忙迎了過去。
“進裏麵說,”範文程輕道。
“是,”洪承疇應了下來,管家前頭帶路,兩人一同來到了洪承疇的書房。
一進到書房,洪承疇反手關了門。
“範大人,這都過去那麼多天了,南京方麵還沒有什麼回音麼?”
範文程苦笑了下,也不回話,從袖子口取出了那封馬士英的回信。
洪承疇急忙抽手接了過來,一把扯開信封,隻看了一眼,便是氣急敗壞地一把將信紙往地上一摔。
“我呸,這條老狗,有什麼資格說我是賣國賊!”洪承疇怒吼道,一把拍在了書桌上。
“洪大人不必心急,”一旁的範文程急勸道“這老狗不識好歹而已,不要跟他計較。”
“哼,這條老狗!”洪承疇氣還沒消,眼睛一掃,又是盯住了那封信。
馬士英這個人怎麼樣,他還真是不清楚,不過這貪財、戀權卻是一定的,要說馬士英忠心為國,他洪承疇是絕對不相信的,那麼,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馬士英會斷然拒絕他的‘好意’。
“不對,不對,”範文程一反常態,連聲說道。
洪承疇聽得不解,範文程這是怎麼了?
“範大人,這……有什麼不對?”
範文程冷靜了下來,又是思襯了片刻,沉聲道:“馬士英在給自己做兩手準備!”
“兩手準備?”洪承疇如墜雲裏霧裏。
“對,對,就是這樣!哈哈,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和皇上說去!”也不理後麵洪承疇的發問,範文程大笑著向紫禁城走去。
“什麼意思呢?兩手準備?範文程這是什麼意思?”洪承疇一個人呆呆的還在書房,不斷的重複著範文程的話。
再說範文程,得到準許之後,便是匆匆來到了禦書房。
“皇上,微臣有一個好消息,”範文程勉強壓製住了喜氣,道。
“太傅?什麼事?”多爾袞放下手中的奏折,看著範文程道。
“皇上等的那個機會,已經來了!”
多爾袞有些疲倦的眼光頓時閃亮了起來,他向來不打沒準備、沒勝算的仗,如今範文程都這麼說了,如此看來是江南有望了。
“太傅,慢慢說!”
“是,”範文程恭敬地應了聲,又道:“其一,葉楓以紀生雨、何生亮為代表的晉商集團以及江南的常家為主幹成立的新中華股份有限公司,名義上的認購股份其時是強製江南富商認購所謂的股份,這麼一來必定會引起江南富商巨賈的不滿;其二,如今江南各地以紡織帶動商業,工場繁多,探子極易從中打聽情報;其三,這半個多月來江南一地人心惶惶,葉楓想要回籠資金,卻是引起南明政權內部的不安,另外……,”範文程忽地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封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