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奇彥生誤入蓬萊 (2)
兩人笑了一會。利娘子道:“看那雌狗,臨了時打旋兒,不住把舌頭去舔那東西,覺得比公狗又快活些。”店婦道:“是然之理。就是女人的樂,比男人更樂。”利娘子道:“這個隻怕是一般的。”店婦人道:“你又不解了,我與你說這樂處。世上百般樂事都是假樂,唯有人身著肉的這一種樂是真樂。然男女之樂,各自不同。男人陽物在外,其樂在外。女人陰竅在內,其樂直在內裏。你道入到內裏的樂勝如外邊的樂麼?故男子直待泄的時節,那件行貨一脹一脹的,才得妙境。若女人一放進去就是樂的,而況又粗又大,把那穴裏癢筋點一點麻一麻,箭箭上靶子,一連點著花心,榔頭兒幾百點,你道要死不要死。難道男人的樂,有得及我們的樂?”利娘子笑道:“你做過男子漢的。然雖如此,隻是摟著個男人,聰聰俊俊,你貪我愛,樂是不必說了。若伴著粗粗蠢蠢的,就是躅這兩躅,也不見妙。”店婦道:“我說的是佳人才子的妙處。若是癡蠢的,也在話下。適才我們看狗練的時節,當麵立著的那個後生生得何如?”利娘子道:“正要問你。這個後生不知那裏來的,看他:
渾身俊俏,通體風流。
氣質溫柔,文雅出眾。
嫁著這樣一個家公,也不任了一世。”店婦人道:“大娘子你不說,我也不敢題起。有一句好笑的奇文,這個官人姓奇,家中巨富,慣在花柳叢中打交,又會養龜。前日在我家吃酒會鈔,把一錠銀子付我。我道不消這許多,他道還有一件事央求央求。問他緣故,說昨日打你門首經過,一點魂靈被你收了,千求萬告,要我來求你,還了他這點魂靈。”利娘子笑道:“又來亂話。我收他甚的魂靈?”店婦道:“他見了大娘子這般絕色,他便出了魂。得大娘子再賞他一麵,那魂靈他自收去,就有命了。”利娘子道:“隻要見一麵,有甚難處。隻是這些男子漢,惹他不得的,一見纏個不了。”店婦道:“這個倒不,一見就救活他了,你便活動些。”利娘子道:“這事活動不得的。我丈夫雖是個木撞子,這事卻不容情的。”店婦道:“與他知道還好。自古來,多少害籠子病死了,舍得這個標致後生。”
利娘子見前番那個模樣,又見如今說得動情,道:“也罷!今晚趁他不在,叫他到後門,與他一麵也罷。”店婦接了口信,忙要起身。利娘子送他出門,隻見奇英還在門口老等,店婦對奇英道:“你在這裏瞧些甚的,還下快過來見了大娘子。”奇英便瞻前顧後縮進門來,躬身一揖,連叫大娘子,雙手兒抱定利娘子。店婦已在門外觀風。利娘子道:“不要沒正經,有人看見,喪我一世廉恥。你等黃昏,到後門來,我候你。”於是止做得一個呂字而散。詩曰:
接得歡娛信,佳期候月明。
陽台空有約,終作夢中雲。
奇英得了這信,歡天喜地,同店婦人認了後門,巴不得到晚。隻見:
晚煙迷野,宿鳥投林。佳人秉燭歸房,行客擔包投店。漁父負魚歸竹徑,牧童騎犢返花村。
不題。卻說滑仁的兩個姐姐,在母舅胡家也約個情人在後門相會。那人來得太早,閃進後門。不料鄰家見一偷雞賊偷他雞去,他便喊叫有賦。這人錯接了頭,一溜酒走了。於是奇英來時,後門認得不真,見個後門半開,他就潛身入去,閃在回廊之下。但見:
風聲若喚,螢火如燈。
寂無一人,忙茫然不知所往,訝道:“莫非誑我?”隻聽裏麵低低問道:“曾來麼?”奇英低應道:“來此久矣。”那女娘忙關了門,引奇英進去。轉彎抹角,一直過了欄杆,便是三間小廳。上一匾名勝蓬萊,蠟燭點得明亮。奇英跨將進去,兩個婦人仔細一看道:“呀!不是。”奇英亦回身道:“呀!不是。怎的錯走在此?”內一婦問道:“誰叫你來?”奇英忙陪小心,屈身作揖道:“不瞞二位大娘子,原有一個人,約我後門相會。黑夜行來,門景相似,錯走了路。神使鬼差,誤人月宮,冒瀆二位大娘子。想是天線輻湊,望乞慨然容納。”一婦道:“來錯了,快出去。”又一婦道:“姐姐,既來之,則安之。”兩個附耳道:“我看這人也生得聰俊,那人大分不來了,留他權權罷。”那婦點點頭兒道:“隻是忒造化了他。”奇英便雙膝跪下道:“實是天大造化,望二位娘子賞我一宵之樂。”一婦道:“看他苦求,饒他罷。”一把扯奇英道:“快起來伏侍。”奇英忙應道:“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