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老師帶大隊伍上來了,臉鐵青的,其他幾個平時還算與我們玩得來的同學也不和我們說話,我們幾個先上來的同學都覺得“拐”了(預感到有麻煩之意)。
終於,吃飯的時候,老師理睬我們幾個了:“你們有本事,管不住你們,你們自己管自己,不要和我們在一起!”老師罵完後就走到一邊照顧幾個腳打起泡或腿肚子抽筋的同學去了,我們幾個等老師一走,就商量怎麼辦,其中膽子特大的一個竟說:“走就走,吼什麼吼!?以為是個老師就了不起,哼!”幸虧大家沒采納,最後都耷拉著腦袋回到隊伍中,乖巧的還幫老師照顧其他同學,老師也漸漸消了氣。但膽大有膽大的好處,上天會眷顧,那個膽子特大的同學,一二十年後,憑著一身膽氣在商海中沉浮在婚姻中翻覆,成了一起長大的同學中第一個億萬富翁,漂亮的老婆換了一撂。
第三天,同學們都老實了,趕鴨子一樣跟著老師遊金鞭溪,和家鄉的小溝小溪也差不多,大家鬧哄哄的隊伍又有點亂,最後老師要同學們輪流講故事唱歌詩朗誦,總算結束了行程。
回去,又是一樣地坐卡車,但兩件事映像特深:
一是上車前,看到路旁有老太婆給老外賣桔子,指著一個桔子比劃著手勢,oen dolle,one dolle,講個不停,老外竟也一個桔子一美元地成交,那時就覺得張家界的人太狡猾了,不能算湘西人!果然,幾年後,大庸改張家界市,不久,又從湘西劃出去了,單獨成市,並成為了著名的國際成市。
二是,回去輪到我們幾個上山時亂跑的男同學坐在駕駛室頂上的遮陽台上,這下清醒了些,山道彎彎,經常是輪子再過去一尺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我們幾個除了抓住台子周圍不到巴掌高的護欄別無依靠,車在彎道上好像也不減速,我們幾個擠成一堆隨著巨大的離心力左偏右偏,有時半邊身體都懸在車外,好多年後,都還做夢,被甩出去了!現在,就是出十萬塊錢請我們再這樣坐法,可能也沒有人肯坐了。
三是,坐車上在大庸城裏繞來繞去,不停地看到城邊一串墨綠色的大山上好像有一個洞,有時看得見有時看不見,同學們又興奮地嘰嘰喳喳起來,因為家鄉洞多,但這麼高的山上有個洞,還真都沒見過。於是,大家都說,給那景象取個名字才好。取什麼名字呢?這個說那個說,都不如意,我說,叫“玉石鑲天門”吧,同學們也沒說什麼好或不好。但多少年來,我對自己那一刻的表現很滿意,之前我牙根兒都不曉得那山就叫天門山,隻是看到那情景心裏就悶悶地鬱鬱地,覺得有種什麼要表達,一開口,竟然和那山的真正的名字合拍!——援物比類、比類取象,能給一個事物取名或定義,這是一個人思維到了一個程度的表現——到了什麼程度呢?至少是個可以去博取功名了的秀才了——而那時,我剛好初三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