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
高考結束後的日子裏,雨軒提著的心就一直放不下來,當然,同樣放不下心來的,還有他的父母。
所有的考生,在經曆了煉獄般的兩天考試之後,剩下的日子,就在略感興奮與惴惴不安的情緒下,悄然流逝著。
記得很清楚,在那個查詢成績的夜晚,當自己放下電話告訴父母成績的那一刻,他們臉上緊繃了許久的皺紋,才慢慢舒緩下來。
先前一直緊張的站在電話旁的父親,這時才緩緩的坐到沙發上:“還算不錯吧,上了二本線,算是正常發揮,咱們老穆家,也總算出了個大學生啊。”父親很清楚少年的實力,能考到這個分數,少年確實盡力了。
“什麼叫還算不錯,咱們家石頭已經夠努力的了,我不管你,反正考到這個分數我已經很滿意了。”老媽一臉的笑意,坐在雨軒旁邊輕撫著他的頭發。
石頭是雨軒的小名,是雨軒的母親在他出生後專門去問了觀裏算命的老道給雨軒取的。“石頭,明天媽就去酒店給你擺上幾桌,把親戚們都叫來,也讓他們看看咱家的大學生,,你別說,年初那老道說的還真準,說咱們家今年有喜事,我明天啊,還得去觀裏上柱香還願。”
看著一臉高興的老媽,雨軒也微微笑了一下:“媽,分數的事就先這樣,我有點困了,先去睡了,這麼晚了你們也早點睡吧。”說著便起身回屋裏去了。
“嗯,好,那趕快睡覺吧,我和你爸等會就睡。”老媽笑嗬嗬的給少年關好了房門。屋門關上的一刹那,少年老媽的臉上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憂愁。
“孩兒他爸,你說石頭這個分數,上什麼專業好呢?你說是留在省內讀還是出省讀書好呢?要不別讓孩子走遠了,就近讀一所大學吧,這去了學校還要置辦不少東西,要不要現在就著手開始準備啊,哎,問你呢,你倒是說句話啊!”
“別吵,石頭都準備睡了,上哪所大學,咱們說了不算,等到報誌願的時候,看他自己的意思。”父親不耐煩的招了招手,背著手回到臥室裏去了。母親愣了一下,隨後嘟囔了一聲,關了客廳的燈,也回屋去睡了。
這時在臥室的雨軒,躺在床上,漆黑的眼眸透過紗窗望著窗外的點點繁星,久久無法入睡。突然,像是若有所思般,雨軒心裏對自己說道:六年了,那個約定,也是時候去完成了。
北方雨後的夏天明媚但不刺眼,清涼的水汽伴隨著泥土的芬芳撲麵而來。像是所有大城市的通病一樣,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把整個城市渲染的稍顯浮躁。
雨軒來到已經離開了六年的小學門前。幾乎還和六年前一樣,這座在城市一角的小學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不過當初的小學如今卻管理得極為嚴格,從正門進去是基本沒希望的,雨軒從大門向裏望了一下,還好的是,林蔭下教學樓後的操場還是和六年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繞了好大一圈來到學校後麵的操場,看著當初覺得高不可攀的校牆,被現在的自己僅需要幾下就可以翻過去,跳下牆來,拍拍手裏的土,回頭看了看斑駁的校牆,霎那間恍惚感覺時間倒退了好些年,定了定神,自嘲的笑了一下,一轉身,便向記憶中的教室走去。
四樓,六年級二班。
此時的教室,正在被培訓機構用來做周末興趣班,剛剛爬上四樓的少年站在教室的後門無奈的看了一會兒,轉身拐到轉角處的樓梯坐了下來。
六月的天氣,外麵驕陽似火,雖然在樓道裏並沒有火紅的太陽掛在頭頂,但是外麵那一股股的熱浪撲麵而來,還是讓人十分的不舒服,春困秋乏夏嗜睡的老諺語果然沒錯,沒一會,讓熱浪擊暈的少年便把頭埋進雙臂間昏昏欲睡了。
突然,除了那煩人的一直不斷的蟬鳴聲外,樓道裏仿佛多了些其他的聲音,慢慢的由小變大傳遞上來,是腳步聲,很輕,但是很清晰,順著樓梯,那腳步聲一直走到少年麵前才停了下來。
少年並沒有睡著,隻是稍稍的埋頭小憩了一下,聽到腳步聲在自己麵前停止後,睜開稀鬆的雙眼抬頭看去,一時間亮光刺進眼來,還有些不適應,隻能辨認出麵前的是一個穿素白裙子的女生。
“沒想到,過了六年,你還是那麼的守時,穆雨軒。”
少年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愣了一下,猛地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梳著斜劉海留著馬尾的女生。仿佛是不敢相信,半天時間少年竟然呆呆的沒有說出一個字。
女孩笑了笑,吹了吹台階上的塵土,坐在了少年的旁邊。“怎麼?還沒有認出我嗎?”女生笑著問。“沒,沒有,認出來了。”少年低頭答道。“認出我怎麼不和我說話呢?”女孩好奇的問道。